刘一手这才站起来,对着神瑛:
“谢谢。”
神瑛拍拍他的肩膀:
“不客气,我俩之间不需再说这两字。”
翠儿一头雾水,望望神瑛又望望刘一手,不知所言。
珊姐看着刘一手,没有出声安慰,只是悠悠地叹口气。
田真的脸上却很洒脱的样子,一声大喊:
“各位集合出发。”
那新娘骑着马,两个汉子依然挑担,手中还各挽着一根马缰,三人还是慢悠悠夹在队伍中。
两方也没有再互相侵犯的念头。
终于看见魏巍一座大门,门阔三丈,高也足有三丈,比乱石所砌的围墙高出一两尺。
门口众人的一人,四十来岁,管家打扮,对着门内喊了一声:
“新娘来了。”
连忙迎了过来。
大队人马就此停下。
新娘则跳下马,带着两个汉子穿过人群,进入大门。
管家目送三人不见了人影,才回过头来,两眼眯得差点没了: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来者都是客,请进请进。”
“你也不问我们是何人,就请进请进?”
“不问不问,你们既然来了,不请你们进,难道你们立马回去?”
“有理。”
田真望向珊姐:
“你们暂时留下,我与神瑛先进。”
又对管家道:
“请你还是去通报你家主人一下,田真山庄田真求见。”
“不用通报不用通报,而且所有人可以一起进去。”
管家的眼睛依然一天长长的缝。
神瑛却感觉他偶尔露出的眼神很奇怪。
田真手一挥:
“那好,你先请。”
管家也不再言,两手一操,头前带路。
进得大门,神瑛眼睛一瞄。
好气派,院子宽足有五十丈,深足有百丈,中间一条便道直通前边的一个大厅。
院内却没有花草树木,也空无一人。
三人并未停留,一直向西走到大厅。
大厅内摆设却很奇怪。
一块数丈长方的黄色帘布,从大厅大门中间向上向内挂起,上至天花板,下至石板地,把大厅一切两开,变成两个空间。
帘布两边各摆数十张桌椅,都坐满人头。
可是,
左边的花枝招展,人也嬉笑花开。
右边的身穿缟素,人却满脸肃然。
神瑛和田真朝管家望了一眼,露出疑问。
管家的眼睛似乎永远睁不开:
“今天我们寨里办喜事,同时办丧事。请不要奇怪,就这么简单。”
“前所未有,不太明白。”
但见田真先是惊讶立即沉重。
神瑛对凡间风俗还不太懂,以为或许正常,见田真脸色变化,方知其中定有蹊跷。
两人也不言语。
管家手向左边一指:
“这边请。”
三人从桌椅间穿过,那些人充耳不闻,目不斜视,照样划拳行令,天昏地暗地吃喝。
经过大厅又到一个客厅,客厅不大,布置得大红大紫,让人眼花缭绕。
管家说着:
“你们先随便坐,我去请主人。”
往屏风里一转就不见。
两人只是站着,四处张望,等了足有两刻,仍不见管家人影,隐约感觉不妙,就想起步回身离开。
但回头向门口一望,大门已被人堵住。
一半是花枝招展,正是大厅左边喝喜酒那些人;一半是身穿缟素,正是大厅右边奔丧之人。
只听大厅外也一片呐喊,其中有几个熟悉的声音,看来珊姐她们已到了外边大院内。
神瑛既气愤又激动:
“好啊,这边瓮中捉鳖,外边关门打狗,原来你们早有阴谋。”
田真转头蔑视了神瑛一眼:
“那,你是说我们是鳖是狗了?你怎么这么自贱呢?这叫请君入瓮、放狗咬人。”
神瑛哈哈一笑,也不感到尴尬。
田真又转向对方,淡然一笑:
“好了,既然你们不让走,我们索性不客气啦,不妨到里边逛逛去。”
两人转过身,继续向屏风后走过去,门口的人群并未跟进来。
--原来他们只管堵不管打,或者更说明他们有恃无恐。
屏风后空荡荡,却有一堵墙,有两扇门,门紧闭,看上去灰暗厚重。
田真一把拽住神瑛衣袖:
“注意,小心机关,你贴着那墙边。”
田真自己却轻步上前,右手一推大门,随即身子向侧一闪。
等待动静。
没有动静。
呈现眼前的,一模一样的一堵墙、紧闭的两扇门。
“搞什么玄乎?”
“主人看来很孤独很无聊很寂寞。”
“有理。”
两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
上前,
推门,
还没有动静。
--我的天,眼前还是一样的墙一样的门。
田真停住了脚步,一声喊:
“站直了。”
一下把腰杆挺直,急走几步,对着门一踹。
门开。
又是一个大厅,有前厅的一半大小,却银顶黄墙,富丽堂皇。
而正前方终于有了人,正坐,是一个女子,两边各站三人。
神瑛仔细一看,差点跳起来。
--嘿,都见过,在珊姐的豆腐坊,在小镇的湖边,在田真的山庄。
女子正是追杀自己那位,六个男子还是那班跟屁虫,自己曾拍过他们的马屁,想起来现在还脸红。
田真则处变不惊。
“贵客驾到,不胜荣幸。”
宽眉女子声音清亮,
“两位公子想不到会是我吧?”
田真下巴一抬:
“也算想到了,我在山庄住了许多年,从未听说你这号人物。那天在山庄见到你,就猜到你应该是山外来客,只是暂时寄居秦寨。”
“啊噢,聪明,那你们今天是专门为我而来?”
“心知肚明,请你把人交出来。”
“我们这里有你的人?我怎不知道?”
“你知道的,你们一次次去骚扰我们,确切的说是打扰珊姐,就不同你计较了。只因双方并没有伤亡,就当取个乐子,过去就过去了,但是人,今天一定要交出来。”
田真的话越来越冷硬。
宽眉女子的笑容逐渐剥落,一股冷意慢慢地渗透出来。
“你的胆子还真不小,竟敢闯上门来要人?难道因为有身边这位公子撑腰?”
“与他无关。”
“人都来了,还说无关?你们今天攻下了谷口,我们没有派人去增援,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就你们这班散兵游勇,虾兵蟹将还不够看。告诉你,谷口又封住了。这秦寨除东北边是山谷,其他三面都是沼泽,你们不仅要不到人,自己也不要回去了。”
“我只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抓住我们的人不放?他只是乡间的一个毛头小伙而已,对你们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
“那就是说,不可谈了?”
“可以谈啊,我看你们两个长得都不赖,我很喜欢,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而且生生世世地谈下去。”
田真笑了,却是耻笑,带着揶揄:
“哈,如果你放了人,我倒可以同你谈一辈子。”
“人是不会放的。”
“那就下辈子再谈吧。”
田真一边说,一边眼睛一翻,冷冷地向神瑛递个神色。
神瑛知道要打,右手向腰后一揙,已握住酒壶。
这边,嗦嗦嗦,几道银光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