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真正的淬剑之地?”
她问道,声音依旧清冷,但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凌厉。
“不错。”
周平点点头,虚弱地咳嗽了两声。
“此地,名为赤炎溪,乃是地脉深处,火灵之力与水灵之力交汇之处,所形成的奇特所在。”
周平的声音沙哑说道。
“用此水淬剑,可大幅提升剑器的品质,甚至……有几率让凡铁蜕变为神兵。”
姚光没有说话。
她默默地走到溪边,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
凝视着剑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柄剑,陪伴她多年,早已与她心意相通。
“铮——”
一声轻鸣。
姚光手腕一抖,长剑脱手而出,径直插入了赤炎溪中。
长剑入水,没有激起一丝水花,也没有随着水流被冲走。
诡异的是。
原本还散发着丝丝热气的赤炎溪,在长剑插入之后,温度竟开始缓缓下降。
周平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走到姚光身旁,手腕一翻,掌心中,竟也凭空出现了一把长剑。
剑身古朴,看不出材质,却隐隐散发着一股沧桑的气息,仿佛历经了无尽岁月。
这把剑,与周平的气质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他将手中的长剑,也插入了赤炎溪中。
两柄剑,一左一右,静静地立在溪水中,任由溪水冲刷。
随着两柄剑的浸入,赤炎溪的温度,下降得更快了。
姚光转头,看向周平。
眼神中,带着一丝奇异。
“你这剑……从何而来?”
她问道,声音清冷。
周平笑了笑,神色坦然。
“自然是……渡河的费用。”
他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渡河……可不只是需要瑞兽钱,灵钱……”
周平顿了顿,目光扫过姚光腰间的剑。
“有时候,也需要一些……特别的东西。”
说话间,他手腕再次一翻。
掌心中,竟又多出了一株灵草。
那灵草,通体碧绿,表面有着一道道奇异的纹路,看上去并无特殊之处,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周平将灵草送入口中,轻轻咀嚼起来。
姚光看着周平的动作。
隐藏在帷帽下的眼皮,忍不住跳动了几下。
她从未见过如此古怪之人。
泥胎境的修为,却能拿出如此多的……宝物?
而且。
他似乎对这云骊洞天了如指掌。
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船工?
周平没有立刻回应姚光探寻的目光。
他只是缓缓地转动手腕,掌心中,又凭空出现了几株一模一样的碧绿灵草。
灵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奇异的纹路,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
周平的目光落在灵草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他拿起一株,细细端详,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然后,在姚光愈发凝重的注视下,他将灵草送入口中,轻轻咀嚼起来。
灵草入口,瞬间化作一股精纯至极的灵气,如同一条温顺的小溪,流入他的四肢百骸。
姚光一直紧盯着周平。
她清晰地看到,随着灵草入腹,周平的身体,仿佛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吸力。
那股精纯的灵气,甚至没有丝毫外泄,便被尽数吸收。
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要知道,这可是高等灵草!
蕴含的灵气之浓郁,远非寻常修士所能承受。
即便是她,也要小心翼翼地炼化,才能吸收其中的灵气。
可周平……一个泥胎境的修士,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吞服?
而且看这架势,还要继续?
她下意识地想要阻止,担心周平会因为灵气失控而爆体而亡。
毕竟,这种事情,在修仙界并不少见。
但下一刻,她却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
因为她发现,周平体内那原本应该狂暴无比的灵气,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平复下来。
就像是……被驯服了一般。
温顺地融入他的血肉,骨骼,乃至每一寸经脉。
周平的气息,也随之变得更加内敛,深邃。
“你……”
姚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十年了。”
周平似乎察觉到了姚光的疑惑,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沧桑。
“自从有记忆开始,我便一直如此。”
他顿了顿,又变出几株灵草,自顾自地吞服起来。
灵草入腹,化作精纯的灵气,滋养着他的身体。
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一丝红润。
仿佛久旱逢甘霖,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姚光看着周平,心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这简直就是个怪物!
一个泥胎境的修士,竟然能将高等灵草当饭吃?
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持续了十年之久?
这究竟是何等逆天的体质?
“你……为何之前不这样做?”
良久,姚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忍不住问道。
“渡船,需要付出代价。”
周平抬起头,看向姚光,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若无足够的‘诚意’,那就和我在那耗着吧。”
“不过,既然你来了……”
周平顿了顿,目光扫过姚光腰间的长剑。
“那便无需如此麻烦了。”
姚光沉默不语。
她知道,周平所说的“诚意”,指的便是那些修士的宝物。
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的船工。
他身上,隐藏着太多的秘密。
“你……对修炼境界,了解多少?”
周平突然问道,打破了沉默。
他看着姚光,眼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待。
他能感觉到,自己距离真正的修仙之路,似乎只差一层窗户纸。
但他却始终无法捅破。
“金缕境,是你下一个目标。”
姚光淡淡地说道,并没有直接回答周平的问题。
“至于其他的……”
她顿了顿,目光闪烁。
“泥胎,金缕,星髓,星窍,玄丹。”
姚光缓缓说出了五个境界的名称,语气平静。
周平将这五个境界牢牢记在心里。
他知道,这是自己踏上真正修仙之路的关键。
他又想追问其它的境界,以及突破的方法。
但姚光却摇了摇头,表示这是那牛鼻子老道人交代的,不能告诉他。
周平只得作罢。
“那……如何才能突破到金缕境?”
他看着姚光,问道。
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淬体,如炼金。”
姚光言简意赅地说道。
“使血肉如金丝般坚韧,并能自如操控气血,流转全身。”
周平闻言,若有所思。
他闭上眼睛,开始尝试着按照姚光所说的方法,去淬炼自己的身体。
他凝神静气,感受着体内气血的流动。
试图控制着它们,去冲击身体的每一处角落,每一寸经脉。
时间缓缓流逝。
一个时辰过去了……
周平的体内,隐隐有闷雷般的声响传出。
他的身体表面,甚至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但很快,金光便消散了。
那闷雷般的声响,也随之消失。
一切,都归于平静。
周平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为何……毫无寸进?”
他看向姚光,问道。
“通体如一,方可破境。”
姚光的声音依旧清冷。
“你的底子打的太牢固了。”
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
周平点了点头。
他知道,姚光说的没错。
江成微微摇头,目光落在女儿那张依旧残留着惊悸的俏脸上。
“最大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那个周平。”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是你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晚舟。”
江晚舟猛地一怔。
脸上的怒气瞬间被一种名为愕然的情绪所取代。
“暴露了?”
她下意识地反问,心跳骤然加速,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难不成……是有人在暗中跟踪我们?”
江成看着自家女儿这后知后觉的模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
“有内奸啊,懂不懂?”
他的声音并不大。
但这三个字,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江晚舟的心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让她瞬间遍体生寒。
内奸?
怎么可能!
江晚舟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官道上,那些拼死护卫在她身前,最终却惨死当场的江家护卫的身影。
她实在无法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那如今内奸已死。”
她试探着问道,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像是在寻求父亲的确认,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我是不是……是不是应该接着出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成直接打断了。
“你猜猜看。”
江成端起桌上的茶杯,眼神里带着一丝考较的意味,看向自己的女儿。
“我先前找各种理由让你离开流云镇,究竟是为了什么?”
江晚舟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脸上写满了茫然。
“我……不知道。”
江成将茶杯凑到唇边,轻轻吹散了氤氲的热气。
“就是为了钓鱼。”
他的声音轻描淡写。
“钓出那条一直藏在我们江家内部,潜伏在暗处的内奸啊。”
江晚舟呆立原地,细细思索着父亲的话语。
她将先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在脑海中快速串联、倒放。
官道上的伏杀,父亲恰到好处的出现,以及此刻关于内奸的论断……
一切的疑点,似乎都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她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看向江成的目光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钦佩。
“原来如此……不愧是父亲!”
江成被女儿这副模样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放下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行了,少拍马屁。”
“那个周平,你派人盯紧一点。”
“别让他跑了。”
听到这话,江晚舟立刻挺直了纤细的腰杆,脸上露出一丝小小的得意,仿佛邀功一般。
“父亲放心。”
“我已经让彩云过去看着他了,保证他插翅难飞!”
江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嗯,这点小事,办的倒是还不错。”
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记住,这段时间,外面风声很紧,不太平。”
“你就安心待在府里修行,哪里也不要去了。”
江晚舟闻言,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好奇。
“是因为……那云骊洞天破碎的事情吗?”
江成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是,也不是。”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
“总之,这里面的水很深,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待着,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明白吗?”
江晚舟见父亲不愿多说,便乖巧地点了点头,将疑问压在了心底。
“好吧,我知道了,父亲。”
与此同时。
江府深处,那间被特意安排给周平的雅致小院内。
周平的目光,正落在眼前这位垂手侍立的侍女身上。
她名叫彩云。
彩云下身穿着一条熨帖的百褶青布长裙,上身则是一件干净利落的月白色短衫,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身形曲线。
既不算过分清瘦,也绝非丰腴,透着一股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婉润泽。
她的皮肤并不黝黑,甚至可以说相当白嫩细腻。
周平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片刻,率先打破了沉默。
“彩云姑娘。”
“江小姐那边,可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彩云微微躬身,姿态谦恭,声音轻柔得如同拂过湖面的微风。
“回公子的话,小姐并无特别吩咐。”
“只是让奴婢好生伺候公子,务必周到,尽量满足公子的一切要求。”
“如果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就是了。”
周平的目光在彩云那张温顺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哦?”
“随便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吗?”
彩云依旧是那副恭顺至极的模样,微微低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是的,公子,都可以的。”
周平故作为难地沉吟了片刻,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难以启齿的要求一般。
“那好吧。”
他最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
“既然如此,那就请彩云姑娘……暂时远离我这间房间。”
“我要开始修炼了。”
“我不喜欢修炼的时候,旁边有人打扰。”
彩云闻言,似乎并未感到任何意外,只是更加顺从地应了一声。
“好的,公子。”
“奴婢明白了。”
“奴婢的房间就在院门右手边的第一间屋子。”
“公子若是有任何事情,或者修炼完毕,随时可以吩咐奴婢。”
说完,她再次躬身行了一礼,随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并且十分体贴地从外面带上了房门。
听着门外那渐行渐远的轻微脚步声,周平脸上的表情慢慢沉静下来,眼神也随之变得深邃。
这江家父女,还真是半点都不放心自己啊。
名为侍奉,实为监视。
不过,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周平走到床榻边,盘膝坐下。
既然暂时无法离开这座处处透着诡异的江府,那就抓紧一切时间修炼,提升实力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