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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话供销情 第93章 轮不到你发财

作者:满洲烧刀子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4-26 11:09:07 来源:小说旗

初来哈市的时候传呼机刚刚兴起,老弟还是经常写信。这次他又来信了。暮色裹挟着细雨漫进阳台,我捏着泛黄的信纸,墨迹在水汽里洇成模糊的云。弟弟的字迹歪斜潦草,每个字都像从泥泞里挣扎着爬出来的。这已经是本月第三封信,那些藏在褶皱里的故事,总在深夜撬开记忆的裂缝。

老家首富被猎枪打断胳膊的消息,是在一年深秋的信里读到的。那个总穿着鳄鱼皮鞋的男人,开着锃亮的黑色轿车带走邻居嫂子时,大概没想到会在麻将桌上迎来报应。猎枪轰鸣惊飞了满山寒鸦,男人在医院哀嚎的样子,被村民绘声绘色地传成了段子。我摸着信纸上晕开的水渍,恍惚看见儿时玩伴蹲在村口老槐树下,唾沫横飞地讲着这桩奇闻。

“二哥,你还记得董老四吗?”老弟在信里写道,“就是哥八个没姐妹那家的。”我握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记忆里那个总带着温和笑意的中年人,此刻却成了敬老院里绝望的孤魂。他省吃俭用存点钱借给兄弟买房了,自己却在晚年被送进冰冷的养老院。信里说,他最后的日子总在念叨着要见兄弟,可直到用裤带上吊那天,兄弟也没出现。

副县长和女播音员私奔的消息,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小镇激起千层浪。曾经严肃的官员,如今却和年轻貌美的播音员消失在茫茫人海。弟弟在信里调侃,说这大概是小镇史上最浪漫的新闻。可我知道,这浪漫背后,是被辜负的职责和破碎的家庭。

最让我心惊的是那个屡教不改的强奸犯。他出狱后不仅没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弟弟在信里描述那些令人发指的罪行时,字里行间都透着恐惧和愤怒。还有税务人员雇佣地痞收税的荒唐事,让我不禁怀疑,那个曾经民风淳朴的小镇,何时变得如此陌生?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我把信小心地叠好,放回抽屉最底层。这些来自故乡的消息,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剖开了生活光鲜的表皮,露出里面溃烂的伤口。我不知道下次收到弟弟的信,又会读到怎样荒诞又真实的故事,但我知道,在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人性的善恶、命运的悲欢,仍在不断地上演。

2017年的秋天,我站在自家的阳台上,望着远方,心里盘算着一件事——老弟最近似乎心情不太好,我想邀请他来我这儿散散心。

我拨通了老弟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他略显疲惫的声音:“二哥,咋啦?”我笑着说:“老弟,最近看你状态不太好,来哥这儿住几天,放松放松。正好咱们火车站这回扩建了,造出个北广场,可气派了,等你来了,哥带你转一转,给你好好讲讲。”听到这话,老弟似乎来了些兴趣,“行啊哥,好久没见你了,正好去看看新变化。”

挂断电话,我心里满是期待。更让我开心的是,我刚办理的社保开始发钱了,每个月都能领到一笔稳定的收入,这对我来说可是件天大的喜事。想着等老弟来了,我就能和他分享这份喜悦,心情就愈发兴奋起来。

几天后,老弟来了。吃过午饭,我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说:“走,带你去看看咱火车站的北广场!”我们沿着熟悉的街道步行前往,一路上,我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年城市的变化,老弟时不时插上几句,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远远地,我们就看到了正在建设中的火车站北广场。脚手架林立,工人们忙碌地穿梭其中,虽然还没有完全竣工,但已经能看出它宏伟的轮廓。“咋样,老弟,气派吧!”我自豪地说道,“这北广场建好后,肯定能给咱这城市增色不少。”

我们绕着广场转了一圈,我指着还未完工的区域,向老弟介绍着未来的规划。这时,我注意到广场上有一些摆渡车,“现在南北广场还没完全连通,得靠这些摆渡车往来。”我解释道。

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了公路客运站附近,看到摆渡车旁边停着几辆售票车。我突然想起什么,对老弟说:“老弟,你知道不,这公路客运站以后要搬到哈西去了。以前你下了长途客车还能步行来我家,等它搬走,你再来就得打车了,估计你是不愿意这么费事吧。”老弟笑着摇摇头:“二哥,只要能来见你,费点事也没啥。而且,这城市变化这么大,以后说不定又有新的交通方式了。”

听着老弟的话,我心里暖暖的。我们站在未完工的北广场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忙碌的工地,仿佛看到了这座城市更加美好的未来。而我,也期待着和老弟在这座充满变化的城市里,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

我和老弟倚着北广场的铸铁雕花栏杆,夕阳把洋葱头穹顶染成琥珀色。那些错落有致的俄式建筑像被时光凝固的童话,尖顶、券廊与浮雕装饰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泽,很难想象百年前这里曾是蒸汽机车轰鸣的繁忙货场。

“以前这整片都是交错的铁轨。”我指着脚下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货运列车拉着木材、煤炭来回穿梭,地势比现在低两米多。”老弟蹲下身,指尖摩挲着地砖接缝,仿佛能触碰到地底沉睡的枕木。

风掠过广场上的青铜雕塑,带来一丝钢轨特有的金属气息。记忆突然翻涌,我想起小时候常跟着父亲来这里看火车,蒸汽机车喷出的白雾裹着煤灰,把俄式站台的穹顶熏得发黑。那时的铁轨像蛛网般向四面八方延伸,调车员吹着哨子指挥车厢编组,车轮与铁轨碰撞的哐当声日夜不息。

“现在那些铁轨去哪了?”老弟仰起头,夕阳在他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我指向远处高架桥,流线型的动车正无声滑过,宛如银色的游龙。“都埋进地下了。”我解释道,“高铁和动车让运输效率提升了十倍,而且更安静、更环保。”

暮色渐浓,穹顶的洋葱头亮起暖黄色的灯光。透过建筑的拱形窗,能看到里面改造成的铁路博物馆,老式信号灯与现代高铁模型并肩陈列。历史与未来在这里奇妙交融,那些消失的铁轨没有真正离去,它们化作记忆的脉络,支撑起这座城市更辽阔的天空。

老弟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指着博物馆外墙斑驳的红砖:“哥,这些老建筑好像会说话。”我望着穹顶在夜空中勾勒出的优美弧线,想起市政规划时为保留这些历史建筑,工程师们如何巧妙地将地下铁路网与古建筑地基避让开。或许这就是城市发展的智慧——不是推倒重来,而是让旧时光在新脉络里焕发新生。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我,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感到无比悲催。在一次体检中,我竟然被查出患有糖尿病,而且病情已经发展到需要每天注射一针胰岛素的程度。

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因为胰岛素需要放在冰箱里保存,这就大大限制了我的行动自由。如果我要出远门,住在其他地方,就必须确保那里有冰箱可以存放胰岛素,否则就无法按时注射。

自从得知自己患上糖尿病后,我心中便充满了无奈和失落。我知道,从此以后,我可能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自由地出去旅游或探亲了。这个病仿佛给我戴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锁,让我无法挣脱。

更糟糕的是,我本身就是一个容易在家生气的人。不仅会和晚辈们产生矛盾,有时脾气还特别坏。强子的媳妇是个老实人,但我也曾和她争吵过。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我才会得上糖尿病吧,毕竟情绪对身体健康的影响也是不容忽视的。

凌晨四点,强子在黑暗中摸索着穿上磨得发亮的保安制服。客厅的老式挂钟发出滴答声,他轻手轻脚走过他儿子房间,瞥见桌上摊开的数学试卷,红笔圈出的错题像一道道伤疤。

这已经是他连续工作的第18天。白天在医院做后勤,负责清洗手术器械,刺鼻的消毒水味总让他反胃;晚上穿上保安服,在写字楼的监控室里盯着屏幕,看那些加班到深夜的白领进进出出。两份工作的工资加起来,刚好够付小宇的补课费。

强子,您别这么拼了。我不止一次劝他,小宇的成绩我们慢慢抓,身体才是本钱。

强子只是笑笑,往他儿子碗里夹了块肉。他没机会能考上大学,这份遗憾,他不想在他儿子身上重演。

一个闷热的夏夜,强子在监控室里突然眼前一黑。等他醒过来时,额头已经撞在桌角,渗出血珠。同事赶忙送他去医院,医生检查后严肃地说:你这是过度疲劳,再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

躺在病床上,强子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他拨通了医院后勤科科长的电话:张科长,我想全职做后勤,保安那边...我实在撑不住了。

辞去保安工作那天,强子特意去学校接小宇。夕阳把父子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宇兴奋地挥舞着试卷。爸爸,我这次数学考了92分!老师说我进步特别大!

强子的眼眶湿润了,粗糙的手掌轻轻摸着他儿子的头。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他突然觉得,这些日子的辛苦,好像都值得了。

然而,当他妻子拿出厚厚的补课费账单时,强子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年,为了小宇的学习,他们几乎掏空了积蓄,几十万元!但看着墙上贴满的奖状,强子又坚定了信念:只要孩子有出息,一切都值得。

日子依然忙碌,但强子不再那么拼命。他学会了在午休时眯一会儿,周末也会抽空陪小宇去公园。小宇的成绩越来越好,而强子也渐渐明白,教育不仅是金钱的投入,更是陪伴与爱的付出。

我对孙子小宇还是要求严格的,特别是他小学阶段,我怕他身体长不直,学习一阵后就让他靠墙立着。他要偷懒我是不允许的。到了初中,他的功课我只能辅导他语文了。

某个周末的清晨,我带着小宇去菜市场。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小宇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回头喊道:爷爷,等我长大了,一定让您和奶奶过上好日子!

我笑着加快脚步,晨光中,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影子。那些为生活奔波的日子,那些咬牙坚持的夜晚,此刻都化作了温暖的力量,支撑着他继续前行。

这是孙子的一篇作文:那是一个雪花纷飞的冬天,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位老奶奶摔倒在马路上。我连忙跑过去,把老奶奶搀扶起来。并且又帮助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老奶奶很高兴,连声说谢谢,我对奶奶说;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去年夏天,邻居家的小朋友在院子里玩耍,不小心划破了手指,我赶紧跑回家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创可贴,小心翼翼给他包扎好伤口,又把他送回家。事后,邻居的阿姨特意来到我们家,当着全家人的面,把我好一顿夸赞,当时, 我的心里真还是有点儿美滋滋的,可是又不知为什么,我的脸上却是有些发热,转而又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应该经常关心他人,爱护他人。

深夜十一点,宝东县第三中学后门的路灯在细雨中晕开朦胧的光圈,仿佛给周围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薄纱。晓峰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透过车窗凝视着那盏路灯,思绪有些飘忽。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身影吸引住了。只见儿子小有从巷子里快步走出来,身上的校服裤脚沾满了泥点,显然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不小心踩进了水坑里。

晓峰连忙打开车门,小有像一只灵活的小兔子一样钻进了副驾驶座,顺手把书包甩到了后座。他的羽绒服拉链上还挂着些许冰碴,看起来像是刚刚在寒冷的空气中待了一会儿。

“爸,王老师的新车今天停在校门口了。”小有兴奋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对那辆新车的羡慕和好奇。

晓峰踩油门的脚微微一顿,他不禁好奇地问:“哦?王老师买了什么车啊?”

“奥迪 A8!”小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同学说那辆车落地得一百三十万呢!”

晓峰心中一震,他当然知道奥迪 A8 是一款非常昂贵的豪华轿车。作为在教育局工作了十年的老职员,他对教师的工资水平再熟悉不过了。即使是工作多年的资深教师,几年的收入也难以达到这个数字。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只见路灯的光线将细密的雨丝切割成无数道银丝,如同某种精密的仪器一般。这景象让他感到有些恍惚,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如此虚幻和不真实。

第二天,晓峰一大早就来到了局里,径直走向档案室。他要调出王红梅的档案,了解一下这位在宝东县城颇有名气的“王老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档案很快就被调了出来,晓峰仔细地翻阅着。王红梅的教龄有八年,职称是二级教师,每个月的工资条上的数字都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老师,在宝东县城却有着极高的声誉。

在家长群里,“王老师”三个字简直就是金字招牌。据说,她带出的学生有半数都能考上重点学校,寒暑假的补课班更是供不应求,名额需要提前半年预定,而且收费标准高达每小时100元。

晓峰对这些传言半信半疑,他决定亲自去调查一下。于是,他请了一个人,让他以家长的身份去暗访王红梅。

周末的清晨,阳光还没有完全穿透云层,密探就早早地来到了王红梅家所在的小区。他混入了一群拎着保温桶的家长队伍中,这些家长们都是来给孩子送早餐的。

当密探敲响王红梅家的门时,他心里还有些忐忑。然而,当防盗门打开的瞬间,一股热浪裹挟着浓郁的咖啡香扑面而来,让他不禁有些恍惚。

走进客厅,密探惊讶地发现,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间教室。二十几个学生正埋头做着习题,而王红梅则踩着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在教室里来回踱步,她的指甲上镶嵌着碎钻,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这位家长,您是?”她面带微笑,眼神却快速地扫过密探手中的购物袋,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既显得亲切又不失礼貌。

密探见状,连忙回应道:“您好,王老师,我是来咨询一下孩子学习的事情。我家孩子数学偏科比较严重,听说您教数学教得特别好,所以就想来了解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提高他的数学成绩。”

“哦,这样啊。”王老师微微颔首,似乎对密探的来意并不感到意外。她转身开始整理桌上的教案,动作优雅而从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不过很遗憾,我们现在插班已经满了。”王老师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仿佛这个结果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密探的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那……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呢?比如课外辅导之类的?”

王老师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依旧亲切:“当然有啦。下个月我们有个一对一的辅导名额,不过费用可能会高一些,一万八一个月,您看可以吗?”

密探心中一紧,这个价格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犹豫了一下,正想开口询问是否还有其他选择,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妻子发来的消息:“你儿子这次月考数学又不及格,要不还是给他报个辅导班吧?”消息下方还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孩子正趴在书桌前,台灯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落寞。

密探看着照片,心中一阵酸楚。他知道孩子在数学上确实遇到了很大的困难,而自己和妻子平时工作都很忙,也没有太多时间辅导孩子。

当晚,晓峰翻出了教育局去年下发的“在职教师违规补课专项整治”文件。文件的举报电话旁边,用红笔标注着“已处理23起”。然而,当他打开电脑,查看最新的信访记录时,却惊讶地发现,关于王红梅的投诉,仅仅在本月就有十七条之多。

一个周五的傍晚,密探跟踪王红梅的奥迪车来到城郊别墅区。她停好车,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台阶的声音在空荡的园区回响。二楼的落地窗前,隐约可见她丈夫正在摆弄一架天文望远镜,茶几上摆放着刚开封的茅台礼盒。

“爸,我不想补课了。”某天吃饭时,小有突然说。他的黑眼圈浓重,筷子在碗里戳着冷掉的米饭,“我们班一半同学都在王老师那儿补课,可成绩好的还是那几个。”

晓峰静静地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那片被灯火照亮的城市。夜幕下,无数的灯光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繁华而又略显孤寂的画面。他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忆起上周在办公室里看到的那份审计报告。

报告中的数据让他震惊不已:宝东县的课外辅导市场规模竟然已经突破了上亿元!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全县教师的平均工资却不过区区月均六千。这个数字,对于那些辛勤耕耘在教育一线的老师们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是上天在为这不合理的现实而哭泣。晓峰的心情愈发沉重,他不禁想起了那些老辈默默奉献的教师们,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心血,培育着一代又一代的学生,可得到的回报却如此微薄。

又是一个雨夜,晓峰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加班。突然,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密探发来的一段视频。他点开视频,画面中,王红梅的奥迪车停在学校后门,几个家长正匆忙地往车里塞着购物卡和礼盒。雨滴无情地砸在镜头上,模糊了车标那四个相连的圆圈,仿佛这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题。

晓峰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县城里,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交易?他感到一阵无力,面对这样的现实,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晓峰深吸一口气,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光标在空白处闪烁着,如同黑暗中等待点燃的火种。他知道,他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他要用文字记录下这一切,揭示那些被掩盖的真相。

李大山如今已经退休了。他是从局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的。在他刚刚升任局长的时候,有一天在农贸市场里面,我与他突然相遇,我就主动跟他打了一个招呼,结果他没有理我。那个时候,我还下岗在家待着,还没有去哈尔滨呢。

他退休以后,每天早上都起来跑步。那天是上午九点多钟,他路过我家门口,停下脚步与我打招呼。当时我正坐在房门口看书。抬起头一看是他,站在马路边,距离我十几米远。我没有应声。他接下来又问我怎么会住到这个地方来了。我只得硬着头皮回答他的问话。告诉他我只是暂时小住,过一段时间还会回哈尔滨去。他走了。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打心里面不想跟他多说话。事实证明,无论你当初是一个多么纯洁的人,只要步入官场,最终都会变成孤家寡人。

他出生时是跟他妹妹一对龙凤胎。妹妹桂芬虽然比他晚十几分钟出生,可是两个人的命运却大不相同,这跟大运的顺序有关系。他上学了,而且一直读到高中毕业。后来又去县城进修一段时间,得了一个中专文凭。而他妹妹桂芬,一天书也没有念。长大以后在生产队参加劳动。后来嫁给西屯的周峰。日子一直过的入不敷出。因为周峰不善于经营,大手大脚。因此,辛辛苦苦一辈子。总是寅吃卯粮。拆了东墙补西墙。我与周峰是小学同学。他比我大两岁。当时学习就不好。时常就被老师骂。两年以后他就不上学了。

李大山只比我大一岁多一点。上学时比我高两个年级。他和我哥哥一起上的学,又一起毕业。又一起考上公社的农办教师。又被同时分配到同一个小学校。后来又都到了公社的中学。这时候的李大山,开始展露出管理者的姿态。当上了中学的副校长,校长。多少年以后到了公社,真正成为了公务员,国家干部,然后是副乡长,乡长,书记,县里某局局长。可以说,他的仕途还是比较顺利的。直至退休,安全着陆。当年我在农贸市场里面遇到他时,他的身边靠着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伙子。小伙子长的肥头大耳,一副富态相。看那气氛,我猜想一定是他的儿子。于是就问了一嘴。没想到他没有理我,就径直走过去了。弄得我十分的不痛快。本来都是一起长大的光腚娃娃,你当了局长也不能连乡亲都不认识了吧。再者说了,你就是当了县长省长,我也不指望你提拔!这是我当时的心理反应。事过以后,又觉得这不算什么。从古到今,世态炎凉原本十分正常。陈胜发达以后,下令砍杀前来叙旧高攀的光腚娃娃的故事,不就是千古的见证吗。

其实我当时看见他儿子时,想到的却是关于李大山媳妇的传说。当然也包括他本人的闲言碎语。李大山长的一表人才。再加上又当上了老师。这自然就引起人们的关注。这其中就包括赵林媳妇。这个女人是二婚嫁给赵林,能说会道,老家在西北庆华村。于是,她就自告奋勇给李大山做媒,把自己的娘家侄女说给李大山做媳妇。结婚以后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不知又过了几年,屯子里面突然传出来李大山的绯闻。说李大山把赵林姑娘给睡了。人家那可是未出嫁的黄花大姑娘呀。你李大山这么干也太不地道了吧?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人家当初把侄女都白送给你这个穷小子了,你怎么还能祸害人家姑娘那?你这不是狼心狗肺吗!哪里是人啊!一时间舆论四起。都把矛头指向李大山。过了一段时间,又有新情况。人们都说李大山这是在报复赵林媳妇。因为赵林媳妇当初骗了他。具体情况是,李大山媳妇未婚之前,在老家庆华不检点。所以赵林媳妇才把她嫁给李大山。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后来,赵林媳妇就把姑娘远嫁到吉林省去了。

老弟毫不留情地批评我,说我对李大山的理解太肤浅了,他遇到过很多类似的事情。他告诉我,父亲的耳朵不太好使,如果有人在外面跟他打招呼,他很可能会完全无视,根本不理不睬。我反驳说父亲是真的聋,而李大山并不聋。

老弟接着说,卫生院的老院长曾经有一段时间被传闻说他摆架子,别人跟他打招呼时,他总是爱搭不理的,甚至扭头就走。后来有一次,老弟亲自跟他打招呼,结果他竟然直接视而不见,走到一边去了。老弟解释说,这其实是一种信息屏蔽现象,有时候就是没听见或者没注意到。

不仅如此,三弟也喜欢跟人打招呼。有一阵子,三弟在街上隔着道路跟一个熟人说话,结果那个熟人却急匆匆地走过去了,就好像完全没听到三弟的招呼一样。这让三弟感到非常尴尬。老弟说,这种情况下,打招呼的人可能并不知道对方其实就是没听见,或者误以为你在跟别人打招呼呢。

李大山曾经静静地站在廉政教育基地的展板前,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落马官员的忏悔录,仿佛能透过这些文字看到他们曾经的堕落和悔恨。这是他即将卸任前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警示教育活动,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

玻璃展柜里,那副锃亮的手铐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冷光。李大山凝视着它,思绪渐渐飘远,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深秋的下午。

那时的李大山还是一名中学的语文老师,他站在讲台上,窗外飘着细雨,给整个教室带来一丝寒意。他正在讲解周敦颐的《爱莲说》,当讲到“出淤泥而不染”这句话时,他突然放下手中的课本,情绪激动地痛斥起新闻里曝光的那些社会贪腐案。

教室里鸦雀无声,学生们都被李大山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尤其是后排的几个男生,他们偷偷地竖起耳朵,好奇地看着这位一向温文尔雅的李老师,因为他们从未见过他如此激动。

“教育是国家的根基!”李大山用力地拍着讲台,粉笔灰簌簌落下,“那些拿着纳税人的钱,却克扣贫困生补助,倒卖教辅资料的人,他们根本不配为人师表,这种人就该下地狱!”他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和失望。

这句话犹如一颗充满生命力的种子,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心底,然后在时间的滋养下,慢慢地生根发芽。经过不懈的努力,他终于成功考取了公务员,并从一个普通的科员开始,逐步展现出自己扎实的业务能力和刚正不阿的工作作风,一步步地走到了如今的领导岗位。

在他刚刚上任的时候,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正廉洁的品质,他还特意在办公室里挂上了一幅书法作品——“清正廉洁”。这幅字是他特意请退休的老校长题写的,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然而,现实总是比想象中更为复杂和残酷。当他第一次参加局里的项目招标会时,就深深地感受到了其中的暗流涌动。三家参与投标的公司,资质水平相差无几,但报价却有着天壤之别。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其中一家公司的代表在会后竟然悄悄地塞给了他一个信封,里面装的竟然是某高档酒店的房卡。

“李局,我们公司准备了一些资料,想请您抽空指导指导。”那人脸上露出了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似乎话里有话。

面对这样的情况,李大山当场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将房卡扔了回去,并义正言辞地说道:“按规矩办事!”

然而,事情远未画上句号。就在当晚,老领导突然打来电话,语气中充满了暗示:“年轻人啊,做事可不能太死板哦。有些事情呢,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对大家都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意识到许多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政府的项目涉及到各个方面,其中牵扯到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有一次,为了争取一个重要的教育扶贫项目,他不辞辛劳地奔波了整整三个月,四处协调各种关系。然而,尽管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最终却因为某个关键环节没有处理妥当,导致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项目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这就是现实啊!”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同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以为光靠一腔热血就能把事情办成吗?没有‘润滑剂’,那些齿轮根本就转不起来啊!”

李大山的内心开始产生动摇。他回忆起自己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由于一直坚守原则,结果得罪了不少人。每次评优评先的时候,他总是被排除在外,而那些能力明显不如他的人却能够顺利升职加薪。看着这一切,他的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更让他纠结的是家庭。妻子没有工作。女儿马上要上重点中学,各种补习费、资料费压得人喘不过气。有次路过房产中介,他看中一套学区房,可首付就要八十万。

那天深夜,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城市璀璨的灯火,突然觉得很疲惫。那幅清正廉洁的书法作品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

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当某教育集团的负责人再次找上门,承诺只要他在项目审批上行个方便,就帮他解决老婆发饷和女儿的入学问题时,李大山沉默了很久,最终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文件袋。

打开文件袋的瞬间,他仿佛看见二十年前那个站在讲台上义愤填膺的自己,正用失望的眼神看着现在的他。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被现实的压力淹没。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大山学着适应这种生活。他偶尔出入高档会所,收受各种礼物,学会了在酒桌上推杯换盏,说着言不由衷的场面话。每次看到廉政教育的宣传标语,他都会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直到那一天,他怀着敬畏之心踏入廉政教育基地,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名字——那是他曾经的老领导。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他内心的平静,让他的脚步瞬间凝滞。

展板上,老领导的照片依然和蔼可亲,然而,下方的忏悔录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打着他的灵魂。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从老领导心底流淌出来的血泪,控诉着他曾经的错误和悔恨。

“我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信任,更对不起家人……”这简单的几句话,却如同一座山压在李大山的心头,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那冰冷的手铐已经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玻璃展柜里的手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李大山凝视着它,仿佛能看到那冰冷的金属正缓缓向自己靠近。他的耳边回荡着低沉的解说声,然而,这声音却渐渐被另一个声音所掩盖——那是二十年前的自己,站在讲台上,义愤填膺地怒吼:“这些**分子就该杀,杀得太少了!”

走出展厅时,阳光正好,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无法驱散他内心的寒意。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那股寒意却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他。

他望着湛蓝的天空,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片天空,陌生的却是自己的内心。他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那个曾经充满正义感的自己,已经在岁月的洪流中渐行渐远。

然而,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可以选择在这一刻停下脚步,审视自己的内心,重新找回那份失落的正义感。他可以选择不再让自己的手颤抖,不再让那冰冷的手铐靠近自己。

李大山默默地告诉自己,他要做出改变,哪怕这改变来得有些迟,哪怕这道路充满荆棘。因为,他不想成为那个在展板上忏悔的人,他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下如此不堪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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