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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都市 > 五岁那年,她成了北漂 > 第28章 李书哪知道这是因为不能爱他而产生的泪水

孩子的户口没下来,但是王小红还是得意一把,她见人就说,就算老天给了孩子个废物爹,但还是给了她好命,因为就靠着电脑排位,李烨茴进了一所挺拿得出手的初中,要是当初托山羊脸和精明人办事,起码要多花出十万块。

李烨茴的狗屎运不仅无意间帮自己的爷奶省下后事费、还让刘炎炎摆脱了骂名。

有几次王小红甚至表示,自己理解了刘炎炎的失误。老人本就有午睡习惯,开家长会那时间点,本就是个让人昏昏欲睡的时间。而且,人这一生,哪有什么对错,都是命中注定。

“李烨茴,天天调皮捣蛋请家长的,要是自己去考试指不定考到什么三流学校去了,幸亏没考试,一点没努力,还进了名校,这孩子就是命好,看来我总是被请家长是给她积攒功德叻!”

这发自内心的欢欣在王小红心中足足荡漾了两个月,李烨茴的初中都开学了,她还回味着看到录取通知书的快乐。这份天降奇迹给这家庭贴上幸运的标签,而这家庭已经不幸太久了。

户口还是个悬案,但王小红铁了心要趁势而上、将其一举拿下。她总说福不双降,祸不单行,这一波运气后就要遭受一段时间的厄运,她可要赶快行动,跑在厄运前。她也意识到女儿进名校这事自己太过得意了,她怕乐极生悲,便又收敛着提醒李烨茴,人生就像电视剧,为了吸引人一集集看下去,每一集尾巴上都要留点悬念,没有彻头彻尾一帆风顺的,所以她要时刻准备好,去承受点难以预测的苦难。

李烨茴心里悄摸摸地说,自己情绪比母亲稳定多了,要是有什么灾难,她肯定比母亲冷静。整个升学过程,家人所经历的情绪波荡,她都很难无法感同身受。

王小红送了李烨茴一个游戏机,作为还愿。

得知考试机会丢了,王小红马上拽着李烨茴去了北京八大处烧香拜佛,两个人念着南无阿弥陀佛,跟着僧侣绕神坛转了十几圈。

母亲说,南无阿弥陀佛,再加上愿望,就会特别灵。

李烨茴勤恳地默念,奔的就是母亲承诺的游戏机,这下她拿到了:任天堂Advance,半透明紫色机体,这机器原价五百多,被王小红径直砍价到四百出头,老板还服服帖帖地送了配着《超级马里奥》和《牧场物语》的游戏卡。

李烨茴那之后的每一天,临睡前都要在被窝里打几盘游戏,直到打入梦境。因为被子闷着脑袋,她常常做窒息的梦。几次,她挣扎着从被子里弹出,大口喘息,神志还没清醒,就赶紧去摸自己的游戏机,要是发现没电了,就一个鲤鱼打挺,充上电,去确认睡前打的那几关,有没有存上档。

坚持一周后,李烨茴彻底无法集中精神了。

大嘴巴刘炎炎威胁了孩子几次,但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告诉王小红,而后者的喜悦早已退潮、又在户口带来的挫败感中挣扎了。

王小红给李烨茴规定了游戏时间,倒也合理,每天写完作业玩一个小时。末了,王小红不忘威胁两句,“你也可以不听我话,反正我也看不见你。但是我要是再听说你废寝忘食地玩游戏,我就砸了你的游戏机,你信吗?”

李烨茴当然信,她让奶奶不要嘴碎,老人家可不管,告诉她,要是不听话,她是一定要上报的。

王小红的禁令从下周一开始,李烨茴便打算趁着周日打个痛快。但是只要在家,刘炎炎就会像鹦鹉般,把王小红的话来回来去地重复,吵得马里奥几次紧要关头丢了性命。

李烨茴干脆跑到院子里去玩。院子里有棵三十年的松树,下围的树摆长到拖地,围出一个尖顶帐篷似的空间。那是过家家时,大家用来当卧室的,这里摆满了各类道具,像是石头草木做的美味佳肴、工地偷来的半截木桩。

李烨茴钻进去,坐在充当“卧室”椅子的木桩上,屁股没坐热,就又被吸入游戏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刘炎炎的声音从树外传来,“你看到我们家小茴了吗?”

另一个老太太回答,“小茴啊?没看到,我一直在院里晒太阳,没看着有孩子。”

一串细碎的脚步“滴滴哒哒”地传远了。

李烨茴只忙里偷笑一下,又继续地投入战斗。因为太忘我,她在大树的庇护下又大叫,旁边那群晒太阳的老太太很快注意到这树下面有孩子。

第一个上前揭开树帘的,是楼上马艾迪的奶奶。她奶奶脸长得像马,眼睛鼻子都像马,假牙质量也不好,笑得太用力时会掉下来。马奶奶问,“李烨茴,你在这干啥?”

李烨茴把游戏机一藏,“我在这坐一下。”

“坐着干嘛?你奶奶到处找你。乖孩子,快出来,回家坐着去,这里面多脏啊。”

“没事,我喜欢在这。您别管我了。”

“那哪行啊,你奶奶待会还得回来,到时候就知道你在这里了。”

李烨茴把游戏机藏在过家家用作灶台的泡沫盒子后面,灰头土脸地钻出来,刘炎炎正好又跑回来。老人家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去哪里了?”

“我就在这呢!”

“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眼神不好呗。”

其他老人让李烨茴不要没礼貌,“你奶奶多爱你啊,做什么都想着你。”

李烨茴噘噘嘴不吭声了,她在外面、对别人家的老人一向敬重的。刘炎炎左手一个大西瓜、右手一袋子擀面条,“回家,我给你做炸酱面。”

想到炸酱面,李烨茴便蹦蹦跳跳地跟着回了,想着等吃饱喝足、爷奶午睡、楼下的老太太们被正午的阳光晒得晕头转向,她再伺机出动,再续辉煌。计划进行得顺利,一顿饱餐后,敌人都睡了,李烨茴悄摸摸地开了防盗门,飞跑下楼,一个鲤鱼打挺飞入树房,“呦吼!”

她趴在有些腐烂的松针上,植物的清香、树房的阴凉,让人幸福。她嘴角还含着一只蚂蚁腿,另一种蚂蚁急匆匆地从右耳后跑过来营救伙伴。

李烨茴的手穿过秋日晒干的红叶、没舍得吹的蒲公英、手指小心绕过花草树木做成的美味佳肴,来到“厨房”的“灶台”后去摸着心爱的游戏机。可是它不在了。

李烨茴蹦起来扑过去,心也高高悬起,可是游戏机还是不在了。她开始在女孩子们精心打造的过家家营地里撒野了。灶台啊、床啊、桌椅啊全都被掀翻、揉开、碾碎。折腾好一会,可除了些漂亮虫子,这树屋里真正的宝贝消失了。懊恼像毒蛇缠住她的心房,她要窒息了,脑海中的游戏场景还鲜活得不像话,她对自己的超级玛丽是有长远规划的,比她自己人生的规划还要长远、宏大,可这下,她要和自己的心爱的黑胡子小人天各一方了,想到这她再也坚强不下去,任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砸了。

李书过来时,李烨茴正扎了一脑袋松针在院子里哭呢。李书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孩子,以为院子里来了个疯子。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李烨茴。他从没见过这个女儿歇斯底里的样子,虽然知道被恨着、厌恶着,本能还是鞭打着他的双腿冲过去了,“怎么了?小茴,怎么了?”

李烨茴哭得像什么被打的牲畜,声音凄惨悠长。心脏要痛死了,她泄愤地扇自己巴掌、又把脸拽得奇形怪状。李烨茴被自己折腾得鼻青脸肿。她手上零星点缀着几个小伤口,指甲也开裂了两枚,也是因为她毫不留情地猛扣这老树的树皮、喂它坚硬的拳头。

李书看着行为一向又泼又辣的李烨茴,挂着这张脏乎乎、惨兮兮的脸,哭成个好像一碰就碎的泪人,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人类本能还是父爱本能,他掏出手帕把李烨茴的脸擦干净,手还抖着,“怎么了李烨茴,怎么了?”,他想再叫孩子一声宝宝,可嘴巴被缝住了。

李烨茴任他去抚、去爱,对自己的恨把她折磨得头重脚轻,身体里像藏了大海,海水从鼻子、眼睛里正无穷尽地涌出,“我的……我的游戏机……丢了……”

李书把孩子擦干净,看着孩子手上折腾出的一片片伤口内心也开始酸疼。他酝酿了好久、挣扎了好久,终于把这个脏兮兮的小孩揽进怀里,只恨衬衫太薄、吸不尽她的鼻涕眼泪,“不哭,乖,李烨茴最乖了,不哭啊……”,他就这样碎碎念着,尽力感受、转移着孩子的苦痛,又把力所能及的爱用轻柔的拍背、温和的摸头、怀抱的温暖,和控制着力道的擦泪的指触传回去。

最终,李烨茴安静了。她对自己的仇恨可一点没少,只是她接受宝贝丢失的事实,明白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父亲要带她兜风,她点点头同意了。于是她平生第一次坐上父亲的车,车前窗上摆着父亲新家庭的全家福,一家三口,那么紧地把脸贴着彼此。那皮肤雪白的婴孩是李书耳,真是天使一般。

李烨茴让自己相信这照片里的幸福是假的,她一直记得王小红说过,李书正过着贫穷、吵闹的日子。王小说,李书做的是卖肉生意,薪水只有一千块,即便只有那么点,李书的腰椎间盘突出已经把所有积蓄耗光了,而且更大的贫穷即将到来,因为算命的说,李书不出两年就会遭遇车祸的。

李书一路上和她聊了聊,李烨茴都尽可能简短地敷衍过去。李书看她还是痛苦,便拿了包薯片给她。李烨茴开心了些。她用余光打量父亲,发现他瘦了,脸也浮肿、看着不太年轻了。父亲穿的羊绒衫她见过,灰色带着黄色条纹的,只是那条纹的颜色也不再鲜艳、尺寸也不再合适,她要是再仔细观察下,是可以看到肩上的破洞和腰腹间,皮带勒出来的、永久的痕印的。

父亲先是带她去了甜品店,不但点了最贵的,还额外打包一份让她带给爷爷奶奶,“对了,再打包一份吧,给你妈妈的。”

一刹那,李烨茴一路上维持的冷漠被击穿了,要放在再小些的时候,她是要忍不住打开话匣子、做回父亲那叽叽喳喳的小鸟的,可是她已经长大些了,这些年经历的爱啊、恨啊把她的心给扭曲了、常常看见爱里面透着恨、恨里面透着爱,就算想明白是爱多还是恨多了,去爱之前还要想想尊严,去恨之前还要算算后路,最后的结论往往是按兵不动最好了。

她强忍着内心汹涌的情感,哭了起来。新的泪水是另一种委屈。她想扑进李书怀里多叫几声父亲,想摸摸他突出的腰椎间盘,可她明白,这些事,这辈子都没机会做了,他们也不过是亲缘上的父女了。儿时和父亲亲热的场景还没彻底淡忘,至少还有着一股美好的情谊在心头萦绕,想着这情谊也终会消散,李烨茴简直要晕过去,再加上她憋着不出声,只把排山倒海的情意往心头怼,谁也估量不出她究竟难过到什么程度,但怎么看怎么像到了一个儿童所能承受的痛苦边缘了。这张皱巴巴的脸把李书吓坏了。

李书哪知道这是因为不能爱他而产生的泪水,只觉得这姑娘真的被伤害了。他腰部开始隐隐作痛。每每心情沮丧,腰总会痛,所以他阴天是一定要看喜剧止痛的。徐小芜说他的腰椎直接连到脑神经,腰椎弯了,估计头脑里的路路也堵了,她是当玩笑说的,虽然十年后李书果真得了脑梗。

此时,李书想让自己开心些,但又扰了孩子释放悲伤,他明白青春期小孩的精神是经不起磕磕碰碰的。李书很吃惊,自己会如此真切地感受着李烨茴的悲伤。他以为自己早就成功把他们的亲情割裂,甚至血缘情也差不多被上天遗忘了。

他带着李烨茴在三里屯转着,一圈圈的,他的心也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巡回。终于,他下定决心,掉头驶去了中关村电子商城。他努力过,但是没有成功拉起李烨茴的手。在柜台前,他还是鼓起勇气把手搭在女儿肩上,“你找找看,你妈妈给你买的是哪一款?”

李烨茴指出来了,但是老板说没有她想要的颜色了。李书带着她逛了所有店,一无所获,像是上天特地让他们彼此陪伴多一些。

李书说累了,吃些东西吧,李烨茴点点头。他们进了肯德基,李书掏出所有零钱给李烨茴买了一份又一份。他和王小红在一起时,总是因为偷带孩子吃垃圾食品被骂的。李烨茴这么大了,李书还是喜欢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多有生气。吃饱了,李书问,“一定要紫色的吗?”

“妈妈就是给我的紫色的。”

“可是他们没有紫色的。”

李烨茴想到母亲将要怎么教训她,眼眶又红了。不知不觉的,在李书面前她竟像是鸟儿找到对的树、任或伤悲或欢快的歌声流转了。

李书明白孩子的恐惧。他多年前也常常因为同样的恐惧困扰。他有一股冲动,想带着他的孩子打破那条拴住他们的锁链,做个榜样,做孩子的英雄。他想说一番话,改变人生的那种,可太难了,舌头硬得像坨铁。他再年轻些对女人可是出名的油嘴滑舌,在女儿面前却是彻底废了武功,“李烨茴……这样吧,我给你买个更高级的游戏机,你就告诉妈妈,说爸爸加了钱,把游戏机升级了,作为父母一起给你的升学礼物。好吗?”

“可是妈妈……”

“如果妈妈不信,你让她找我,我替你作证。李烨茴……”,李书镜片也起雾了,他咬咬牙,决定说了,“……你不用怕,有爸爸。”,说完,他的脸已经红透了,心灵上的壳像被一脚踩出个窟窿,风暴涌进来把世界搅乱了,也把蒙灰的心冲刷得干净透亮。他很难过,但甜蜜的滋味在心头发芽了。被肆虐的情意冲击也好、还是一份久违的爱被唤醒也好,李书被浓烈的情感折腾了一番,筋疲力尽了。他借着取车躲到楼后的墙角消化内心的波涛,可一根烟还没抽完,就已经满脸泪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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