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东城区崇文门外东兴隆街51号。
这里是燕京出版社的办公地点,同时也是《十月》杂志编辑部的办公地点。
在确定合作对象后,胡为民接受了《十月》编辑谢大军的邀请,和他一起来到了这里。
两人站在一栋建筑面前,谢大军自豪道:“胡老师,这里就是我们《十月》杂志的办公楼!”
胡为民抬眼看去,这是临街一栋苏式建筑就是《十月》杂志的办公楼。
办公楼五层高,由于建成年代久远,红色的外墙有多处脱落,大楼表面窗户紧闭,玻璃灰蒙蒙的,就如同今天的天气一般。
建筑有着明显的历史,带着厚重感,让人情不自禁肃穆起来。
对于《十月》之行,胡为民也是相当期待。
“我一会儿更期待和苏主编见面了。”
苏主编是《十月》的创刊主编,名叫苏宇。
谢大军热情地招呼道:“胡老师,我们进去吧。”
胡为民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大楼内部,上到三楼后,两人向着一间办公室走去。
“这里就是我们编辑部的办公室了。”
谢大军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寒风随着他推门的工作,也吹了进去。
胡为民有些意外,编辑部的办公室并不大,而且有些简陋。
他有些难以想象,这里竟然就是后世“四大名刊”之一的办公场所。
也许,如此朴素的工作环境,才是《十月》发展到后世那种一线文学期刊地位的原因之一。
这个编辑部的凝聚力非常强,战斗力更强,他们将有限的时间,用来发展杂志,为作者提供绝佳平台的同时,也为读者提供了优质的文学作品。
“主编,我回来了。”
“大军,你身边这位同志就是胡为民,胡老师吧?”
“你好,苏主编,我就是胡为民。”
得到确认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站起身,热情地招呼道:“胡老师,快进来坐,外面冷。”
胡为民进来坐下,谢大军随手关上门,又去为他倒了杯热茶,“胡老师,喝茶。”
“谢谢。”
捧着热茶杯,胡为民感觉身上的寒气渐渐散去。
进入一月份后,燕京的气温更低,就连他这个北方人都觉得冷。
不过还好,室内有暖气,除了空气干燥些,容易上火外,再没有其他缺点。
这时候,他才有时间观察苏宇。
老太太很热情,自从他胡为民进来后,便一直嘘寒问暖。
在她介绍完编辑部成员后,便主动和胡为民聊天。
通过聊天,他得知老太太履历非常丰富,在担任主编之前,从事过记者、编辑、朝阳师范语文专业组长等工作。
苏老太太感谢道:“胡老师,非常感谢你信任我们《十月》杂志,愿意将如此优秀的作品交给我们杂志刊载。”
“苏主编,能得到《十月》的认可,也是我的荣幸。也许您不相信,在我发表《演员》之前,可一直把能在《十月》发表作品当目标呢。”
花花轿子众人抬,胡为民理所当然地夸奖了《十月》一番。
“哈哈,能被胡老师当做目标,看来创刊后,我们编辑部上下的努力没有白费。”
苏老太太很高兴,看胡为民的眼神也越发柔和。
“胡老师,别怪我这个老太婆好奇心旺盛,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到构思《演员》这样一部经典作品的呢?”
“说来也巧,之所以写下《演员》这篇小说,是有着《燕京青年报》极力约稿的原因。”
胡为民将自己手里有两部中篇要写,还有小陶和赵莉莉百般请求的事情大致说了一番。
“我当时手里还有两部作品,我又和《燕京青年报》关系较好,他们约稿,我就只能写个短篇应付过去。没想到,小说就这么火了。”
“当时之所以写《演员》而不是其他,也是因为我想要构思一个有趣的故事,我在小说中尝试了嵌套式结构。说起来,这个短篇具有实验性质,能成功,我不奇怪,但有如今的影响力,确实让我觉得意外。”
“原来《演员》这部作品是这样诞生的。”
只是一个小小的尝试,却几乎诞生了一个新的小说结构,没想到拥有如此才华的作家竟然如此年轻。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感慨一下,老太太又问起另一个感兴趣的问题,“胡老师,你刚才提到,正在创作另外两部中篇?”
“是,一部是武侠小说,叫《黄飞鸿》。另一部算是现实主义文学,叫《孩子王》。”
武侠小说?
老太太眉头微皱,她属于老一辈文艺工作者,对武侠小说这种通俗小说并不感冒。倒是现实主义文学,她挺感兴趣的。
虽说胡为民没有写过类似小说,但她并不敢小看对方。
“胡老师,《孩子王》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就是上山下乡时期,一个知青为了当地的孩童,当老师,教导学生的故事。”
胡为民大概说了一下故事梗概。
苏宇眼前一亮,从故事梗概看,这不就是“伤痕文学”嘛。
现在“伤痕文学”非常流行,只要故事容易引起读者共鸣,有的是杂志愿意收。
想到这里,老太太连忙道:“胡老师,《孩子王》是伤痕文学吧,不如交给我们《十月》如何?”
胡为民嘴角一扯,他就知道别人会误会。
没办法,上山下乡,农村,知青,教师,这些太容易和“伤痕文学”联系在一起。
什么是“伤痕文学”?
就是以反思那个特殊时期所造成的社会创伤与人性扭曲为核心主题的作品。
众所周知,有能力写文章发表的都是知识分子。
而在那个时期,有一部分知识分子认为自己是受了天大委屈的。
当时他们不想说,不敢说,或者没办法说,等到改开后,限制解除,他们立刻发文章\"控诉\"自己的遭遇。
这类作品有几个特点,比如聚焦个体在特殊时期的悲惨遭遇,如批斗、家庭破裂、理想幻灭等。
在一个就是揭露群众活动对亲情、友情、爱情的摧残,如背叛、告密、道德沦丧。
他们的文章表面是在诉说着个人命运在时代洪流中的无力,实际上却阴恻恻地质疑路线的错误。
后世的公知和投降派,大多都是出自这一时期的。
胡为民也不否认有普通人真的遇到过那种悲惨遭遇,但“伤痕文学”既然能流行,量肯定很大,抱着赚稿费心思的作家肯定更多。
大约就和后世的网文作家差不多,什么火写什么。
从那一刻起,所谓的“伤痕文学”已然脱离初衷。
“苏主编,我写的不是“伤痕文学”。”
“不是?”
“如果非要定义的话,我更愿意将其称为“知青文学”。”
“?”
苏宇陷入茫然,怎么回事,她是跟不上时代了吗?
伤痕文学明明还火着呢,怎么又冒出来个知青文学?
“如果说“伤痕文学”是否定的话,那知青文学就是写青春的激情和理想主义,以对知青生活正面价值的肯定为特征。”
苏宇极为震惊,还别说,这个时期还真没有对知青生活进行正面价值描写的作品。
似乎,这种性质的文学作品会填补文学界的空白。
通俗点说,就是大有可为啊!
末了还是没忘提醒,“胡老师,还是要注意言辞,“伤痕文学”也不是什么都反对。”
胡为民笑了笑,没说什么。
人家老太太也是好心,争论这些属实没必要。
苏老太太也没纠结那些,而是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胡老师,你的这部《孩子王》写完后可以投给我们《十月》吗?”
“抱歉,苏主编。我已经答应了《燕京文艺》,等《孩子王》写完后,就会投过去。”
胡为民也有些遗憾,早知道自己的作品这么受欢迎,当时真不该那么早做决定。
《十月》毕竟是“四大名刊之一”,虽然现在没这个说法,但以后肯定是了。要是自己的中篇小说能在《十月》发表,也会提高自己在文坛的历史地位。
说到底,文学界对短篇小说重视程度还是不够,真正能引起全国轰动的,还得是中篇或长篇小说,其中又以长篇为最。
“是《燕京文艺》吗?它……也挺好。”苏老太太张张嘴,还是没把贬低的话说出口。
虽说《燕京文艺》偏向地方杂志,但它到底创刊较早,创刊时期的主编更是文学大家。《十月》再是目标远大,目前也不过是和其分庭抗礼。
不过,就让她这么放弃,还是觉得可惜。
苏老太太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心里下定决心后,诚恳地说:
“胡老师,《孩子王》创作完毕后,你有什么想法,有没有兴趣再创作一部中篇或长篇小说?咱们这次合作这么愉快,胡老师不如下一部作品投到我们《十月》吧?
我这里可以保证,只要胡老师下部小说质量能得到保证,我们愿意以按照最高千字稿酬标准支付稿酬。”
这是约稿吗?
胡为民并不意外,他现在值得这个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