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鸣 第91章 故友重逢

人族最为惨烈之时，部族群起纷争不断，如同一盘散沙。

每日，都有无数人在战火中消逝，生命如风中残烛，脆弱不堪。

帝都，这个人族巍峨的圣地，屹立于人族四境之上。

它宛如一尊巨兽，凭借着绝对的力量，在累累白骨堆砌的土地上拔地而起，散发着让人敬畏的威严。

于帝都之外极远处，便能望见一座盘旋直入云霄的宏伟建筑，那便是象征帝权的九重天，其气势磅礴，仿若欲冲破天际。

人帝居住在九重天最顶端的朝天阙。

朝天阙通体以灵绯白玉铸就，玉质纯净，不见一丝杂质。

灵绯白玉，本就是镌刻灵纹的上佳载体，在此处更彰显出帝宫的非凡。

九重天设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层阶梯，每一万层划为一重天，共计十重天。

后为凸显人帝所居之处的尊崇，称为朝天阙，十重天易名为九重天，自此成为众人仰望的圣地。

所有事情安排好之后，龙羽换上一身农家粗布衣衫，踏入了帝都。

这座他从未涉足，却深深改变了他命运的帝城，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来到这里的场景。

可如今真的置身于此，心中却满是陌生之感，仿佛这里是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世界。

少帝即将大婚，整个人族沉浸在举天同庆的喜庆之中。

帝都里，巡逻的士兵明显增多，一队队身着金甲的士兵，步伐整齐地穿梭于大街小巷，他们的身影威严庄重。

帝都外的阵法也全力运转起来，每一道光晕都蕴含着强大的阵法之力，似在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安宁，又似在彰显着帝都的不凡。

龙羽走进一家酒楼，酒楼的招牌上写着 “风何停” 三个大字，字迹飘逸洒脱。

他在楼上寻了个位置坐下，手中握着一杯茶水，静静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听说与少帝成婚的，乃是北皇的孙女。” 一位食客压低声音说道，脸上带着些许神秘的神色。

“正是，大婚那日，四皇皆会降临帝都，此乃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事啊！” 另一人接话道，言语间满是期待与兴奋。

“不过，我听说北皇的孙女并不情愿这门婚事，她是为了她哥哥才答应的。” 又有人轻声说道，话语中透着一丝隐秘的意味。

同桌之人听闻，皆来了兴致，纷纷凑近，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那人见状，清了清嗓子，开始侃侃而谈：“她哥哥便是先前废了七帝子的那个狠角色，被放逐到北境的天渝。在最近与魔族的一场战争中，他弃城而逃，违抗监察主的命令，按律当斩。后来，他妹妹被送来帝都，他才得以逃过一劫。”

“如此大罪，竟能免除？这位少帝妃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立刻有人提出质疑，脸上带着疑惑与不解。

那谈论之人见有人质疑自己，顿时面露不满之色：“那是因为，少帝妃身上藏有惊天秘密！”

众人一听，兴致愈发高涨，纷纷追问。那人颇为得意，在众人的追问下，左右环顾一番，又将声音压得极低：“她能助人破境成神！”

众人听后，哄然大笑，皆把他的话当作无稽之谈。

成神一事，遥不可及，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传说而已，更何况是一个女子，怎能助人成神？

龙羽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水杯，杯中茶水因他的动作激起层层涟漪。

他轻抿一口茶水后，片刻间，椅子上已不见他的身影，唯有两颗灵石静静躺在茶桌上。

此时，一直慵懒地躺在太师椅上的邋遢老板，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

他看着龙羽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这帝都，怕是要不得安宁了，但愿别坏了我的生意才好。” 说罢，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随手拿起一把蒲扇盖在脸上，又沉沉睡去。

龙羽来到一座府邸前，脚步停了下来。

府邸的大门之上，赫然写着 “白家” 二字。

这两个字笔锋苍劲有力，其中蕴含的灵蕴，显然是人帝亲手所书。

作为人族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族，帝都白家的威名早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位人族子民的心中，即便是帝权，亦无法轻易忽视白家的存在。

白家的祖先白苍穹，本是奴隶出身，却能一步一步将白家发展至如今的规模，成为万家之首，其强大的实力可见一斑。

白家每一代皆会与帝室联姻，白家最为杰出的二公子白溟心，人帝更是赐予他帝子之尊，其身份与帝子等同，尊贵无比。

龙羽只是在门前短暂停留了一瞬，便欲迈步走过白府。

他心中所谋划之事，太过危险，他不愿再连累他人。

“为何不来见我？”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白溟心。与在北境时不同，此时的白溟心周身散发着稳重的气息。

“自龙诺来到帝都的那日起，我便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白溟心的目光紧紧锁住龙羽的背影，言语中带着几分笃定。

然而，此次重逢，并未如寻常好友那般，充满喜悦。

“你要阻止我吗？” 龙羽抬头看向府门之上那象征无上尊宠的 “白” 字，语气平淡。

“我可以阻止你吗？若可以，我不会有丝毫犹豫。可我深知，这世间或许有人能取你性命，却无人能阻止你做想做之事。”

白溟心凝视着龙羽的眼睛，在他的记忆中，龙羽的眼底向来藏着淡淡的悲伤。而此刻，他在龙羽眼中，却只看到了释然，他知道，龙羽没有打算活着离开。

白溟心的神色也不禁变得有些落寞。

他身为白家子弟，一举一动皆关乎白家的兴衰荣辱。即便他抛开白家的一切去帮助龙羽，可在这复杂的局势下，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未来的他，或许有望成为人族的霸主，踏入天境强者之列。

但此刻，他不过是九境巅峰的修为，面对诸多困境，他亦深感无力。

“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白溟心轻声问道，话语中带着一丝期待，又带着一丝不确定。

龙羽沉默不语，在他心中，早已将白溟心视为挚友，可他却不愿轻易承认，亦不想直白地说出口。

有些情谊，他更愿深藏心底。

白溟心虽与龙羽相处时间不长，却已十分了解他的性情。见状，他仿若又回到了在北境之时，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既是故人相逢，何不一醉方休？”

……

天穹之上，浮云飘动，寥寥数笔，却衬托出晚霞的绚烂夺目。

火红的霞光照在白家的穹顶之上，此刻，穹顶之上，两个身影静静伫立，在晚霞的映照下，显得那样的孤寂与萧瑟。

“这看似光鲜亮丽的帝都，不知掩埋了多少的肮脏与丑恶。” 白溟心仰头灌下一大口酒，随后躺在穹顶之上，双眼凝视着天际那绚烂的晚霞，声音中带着几分沧桑与无奈。

“我曾以为，我能向整个人族复仇，可后来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我又想，至少我能守护天渝，可最终，我还是无能为力。如今，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救出阿诺，寻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平静地度过余生。”龙羽有些低沉地说道。

白溟心微微侧头，看向身旁同样提着酒坛大口灌酒的龙羽，平静地问道：“你有问过阿诺的意愿吗？”

龙羽拿着酒坛的手微微一顿。

从小到大，龙诺的一切皆由他安排妥当。只因他太害怕辜负母亲的嘱托，也害怕龙诺的人生出现任何差错。

正因为他自己的人生已千疮百孔，所以他一心想让妹妹远离世间的黑暗，不沾染一丝因果。

白溟心见状，继续说道：“阿诺并非你想象中那般脆弱，你不必事事都为她安排。她也有自己的想法与力量，能够去面对生活中。”

“不！我见识过这帝都的虚伪与残暴！我绝不让阿诺成为他们的工具，这绝非阿诺的命运！” 龙羽斩钉截铁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白溟心听闻，没有再言语，只是又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在这寂静的时刻，烈酒入喉，仿若能灼烧掉心中所有的无奈与痛苦。

“在你决定付诸行动之前，我会带你去见阿诺一面。不要拒绝我，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白溟心的声音在晚风中轻轻飘荡，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龙羽缓缓转过头，看向白溟心。他深知，白溟心此举，将把自己置于人族的对立面，甚至可能牵连整个白家。

然而，白溟心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谢谢。” 龙羽轻声说道。或许，在这复杂的情境下，这最简单、最质朴的两个字，才能表达他心中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