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鸣 第8章 平定十八部

十三年后。

北境，陇风城。 陇风城是北境冰风域的主城。北境整体位于偏远的极北之地，气候寒冷，陇风城算是北境仅有的气候温和之地。

陇风城三十里外就是洵风部族，也是未归顺人帝统治的人族部族之一。

此时的洵风部族，无数北境的军旗迎风而动，整个部族已经被北境的军队围得水泄不通。

北境军的军阵中央，有一座军帐，黑色的王旗之上，纹着北境的皇纹——冰荆棘。

军帐之中的主位坐着一位少年，穿着一身墨黑色的长袍，衣摆袖口之上，纹着暗金色的冰荆棘。

金色的发冠，牢牢地将乌黑的长发束起，深邃的黑色瞳孔散发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漠。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少年手中拿着竹简，对着面前的空气淡淡开口。

少年的话音刚落，军帐之中凭空出现两道身影。一位是佝偻着身体的老妇人，另一位则是白发苍苍的老者。

两人身上流转着强大的气息，赫然都是道境修为。

老妇人的眼中显露出一丝意外。“没想到，北境的统军之人，竟然只是一位少年，真是让我意外。”

少年放下竹简，慢慢站起身来，看向两人。

“你们来这里，无非是洵风部族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你们想釜底抽薪，杀掉我这个统军之人。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搏得一线生机。”

“英雄出少年，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镇定自若，光凭这份胆识，我洵风部族毁在你的手里，不冤。”老者开口道。

少年缓缓摇头，“你错了，我来这里并不是要毁了你们的部族。若我想这样做，三日之前，北境的军队就已经攻入洵风部族。你很清楚，我若那样做，洵风部族早已经不复存在。”

“来这里并非我意，只是我不得不来。投降吧，我向你保证，整个洵风部族，除了名义上归顺北境，其他的一切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老头子，不必跟他废话，先拿下他，看他的衣着必定是北境皇室，只要有他在手，外面的大军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老妇人率先出手，军帐之中的温度急速下降，少年的脚下开始生出冰霜，并且急速向上，似要将少年冰封。

就在冰霜蔓延到少年腹部之时，少年身上出现无数的符文环绕。

符文出现的一刻，古老、神圣的灵韵将少年包裹，身上的冰霜，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符文最终融合到一起，形成缓缓转动的神轮。

两位老人的眼中都露出震惊之色，道境！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眼前的少年绝对不到二十岁，但是从灵力的浑厚程度，却已经是道境九阶！

他们两人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不过道境八阶的修为。

气魄练成，命魂显现，便已经是灵境。当自身灵力积累足够便可以觉醒地魂，踏入道境，成为修灵者中的佼佼者。

道境九阶就已经是修灵者的极致。

至于天魂觉醒所达到的天境，已经不是人力所能追寻，需要自身对于所修灵道的感悟，但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迈出那一步。

此少年，正是龙羽。

五岁进入**，三年后龙羽从**之中走出，并没有因为荒神传承直接步入天境。

荒神弥留之际，神魂碎裂，力量所剩无几，所以他留给龙羽的传承更多的是术法。

在**内的三年，龙羽觉醒了地魂，到达道境三阶的修为。

若不是北皇封锁了消息，八岁的道境足以让整个人族震动！如今十八岁的龙羽已经是道境九阶的强者。

老者一脸凝重，看向龙羽，“这灵力，虽然远远超越荒族的大荒灵力，却有着同根而生的气息。你是荒族之人。”

“我说过，我不是你的敌人，如果在这里统兵的是别人，洵风部族早已经灰飞烟灭。”

道境九阶的实力，再加上北境四十万的军队，老者终于相信，眼前的少年，确实可以轻而易举的覆灭整个洵风部族。

老者拦下准备再次出手的老妇人，“既然你是荒族之人，我愿意相信你。希望你能信守诺言，保我洵风一族不受奴役。”

“多谢。”龙羽对着两位老人说道。

听见龙羽的道谢，两位老人也是微微一怔，而后对着龙羽轻轻一拜。

荒族覆灭之后，人族统一已经是大势所趋，奉人帝之命，人族四境都在统一境内还未归顺的部族。

龙羽奉北皇之命，率领四十万北境将士统一境内的所有部族。

在洵风部族之前，龙羽已经统一了十七个部族，而洵风部族已经是北境境内的最后一族，如此，整个北境已经完成了人族的统一。

经历过族人被屠戮的龙羽，不愿意去屠戮其他部族。所以由他统帅的北境军队只围困洵风部族，迟迟没有进攻。

两位老人离开之后，洵风部族很快就传来投降的消息。

龙羽带着军队缓步走入洵风部族之中，接受他们的投降。洵风部族的族人右手放在腿上，半跪在地，以示臣服。

突然，一名洵风部族的孩子挣脱母亲的手，跑到龙羽的面前，抬起头看着龙羽。

尽管龙羽在他的眼中是那么的高大，但是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畏惧，反而充满了仇恨。

“你们为什么要杀了我阿爹，为什么要来我们的部族！”男孩咆哮着，手中的短刃指着龙羽。

男孩的父亲在三天前的冲突中，死在了北境士兵的手中。

男孩的母亲从人群中跑出来，扔掉了男孩手中的短刃，牢牢地将男孩护在自己的怀里。龙羽停下了脚步，而后半蹲下来，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短剑。

男孩母亲警惕地看着龙羽，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但是她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以仇恨的目光看着龙羽，看着这个入侵他们部族的凶手。

龙羽将短剑缓缓放回了男孩的手中。“当你可以握住力量的时候，一定不要放开。”说完之后龙羽起身准备离开，小男孩的声音却从背后响起。

“若有一天你的家人被杀，部族被毁，你也会跪在他的脚下吗！”

龙羽的脚步顿住，收回已经迈出去的左脚，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你若找我复仇，我会等你。”龙羽转身对着男孩认真的说道，并没有因为他是一个孩子而有任何戏谑。

洵风部族投降以后，龙羽也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让他们仍然生活在自己的部落，没有让他们成为被随意买卖的奴隶。

十八个部族已经完全归顺北境，龙羽下达撤军的命令，由每个军团的军主指挥，四十万北境军队，开始陆续从陇风城撤离。

龙羽没有即刻启程返回皇城，而是只身一人来到了太燕山之上的生世阁。

生世阁是超脱人族之外的势力，他们不寻求扩张与繁荣，而是只记录世界衍变的历史。

龙羽盘坐在太燕山山顶之上，对面坐着一位神姿丰岸的中年人，双鬓垂于耳前，一举一动都颇为儒雅。

此人正是生世阁的阁主。

龙羽指尖捏着一颗黑色的棋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之上，这场局部的绞杀，龙羽已经胜券在握。阁主微笑，提起一颗白子落下，只见黑子的胜势直接被扭转，以此白子为中心，黑子的所有路皆被封死。

“我输了。”龙羽扔下一颗黑子，弃子即为认输。

生世阁主淡然一笑，将一颗颗棋子拾起，放回棋篓。

“殿下虽有顾及大局之心，但是却又执着于局部胜败，大局与局部之间互相矛盾，虽时刻锋芒毕露，局部全胜，但是，锋芒之下虚弱难藏，最终，满盘皆输。”

阁主的一番话，虽说棋路，却又意有所指。

龙羽起身走到太燕山的崖边，再往前一步便是深渊。

山风冷冽，长袍猎猎作响。“不知这悬崖之下，葬了多少尸骨。”龙羽的声音带有一丝落寞。

太燕山埋葬了三十万荒族人，他们为保护人族而死。

八岁那年从**中出来之后，龙羽不曾一日停止修炼，他迫切的想突破天境，最终却总是功亏一篑。

良久之后，龙羽回过身来对着生世阁主深深一拜。

自从龙羽来到陇风城便时常来拜访生世阁主，解开了很多困扰，但是每次却又不得所解。

一拜之后龙羽就向山下走去。

看着龙羽离开的背影，阁主知道这是龙羽最后一次来这里。

因为这里，没有他想要的答案。

龙羽走到山下的时候，阁主的声音从山上传来，“自囚身，自困心，即为地狱。恕人恕己，即成自在天。”

龙羽的身影仅仅停顿了一刻，随即乘着磐龙离开了太吾山。

站在一旁的书童不解地问，“师尊，为何我始终看不透这位殿下的命格。”

生世阁主一颗颗将棋子收起来，眼中多了一份怜悯。

“他的命格早已被命运抹除。但是，诸般因果加身，注定……孤独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