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开始我也不知道 第8章 习惯

第六天清晨，林昭被一阵尖锐的鸟叫声惊醒。她睁开眼，帐篷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她睡过的睡袋还摊开着。外面传来低沉的说话声和金属碰撞的轻响。

【宿主，早上好...】系统虚弱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系统检测到外界温度为19摄氏度，建议增添衣物...】

林昭揉了揉眼睛，摸索着穿上已经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外套。自从系统进入\"节能模式\"后，它就像个电量不足的电子宠物，时不时冒出来说些毫无用处的提示，然后又陷入沉默。

钻出帐篷，晨雾中的营地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吴邪正在熄灭营火，王胖子在检查背包，黑瞎子在擦拭他那把从不离身的手枪。而张起灵...林昭眯起眼睛，那个高挑的身影站在营地边缘的一棵树上，像是在侦察前方路线。

\"大学生醒啦？\"王胖子的大嗓门打破了晨间的宁静，\"赶紧收拾，十分钟后出发！\"

林昭点点头，笨拙地用左手折叠睡袋——虽然右臂的伤已经好了，但那种被生生折断的痛楚记忆让她仍然不敢太用力。她偷偷瞄了一眼树上的张起灵，男人已经轻盈地跳了下来，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

早餐照例是压缩饼干和瓶装水。林昭小口啃着干硬的饼干，尽力不去想原来世界里热腾腾的豆浆和油条。这几天她已经瘦了一圈，牛仔裤松垮垮地挂在腰上。

\"今天要穿过一片毒蚊区，\"吴邪一边看地图一边说，\"大家把驱虫粉准备好。\"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那玩意儿对毒蚊有用？我记得上次——\"

\"有用，\"张起灵简短地打断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改良过的。\"

林昭好奇地看着那个不起眼的小瓶子。这几天她已经见识过太多超出常理的东西，现在就算有人说这里面装的是龙血她也会信。

队伍很快出发了。随着太阳升高，丛林变得闷热潮湿，林昭的t恤很快被汗水浸透。更糟的是，蚊子开始成群结队地出现——不是普通蚊子，而是足有指甲盖大小，身上带着诡异红色条纹的巨型蚊虫。

【警告！警告！】系统突然在林昭脑海中尖叫，【检测到有毒生物靠近！宿主快跑！】

'往哪跑？！'林昭在心里怒吼，一边疯狂拍打落在手臂上的蚊子。被叮咬的地方立刻肿起一个个大包，又痒又痛。

\"驱虫粉！\"吴邪大喊，一边往自己裸露的皮肤上撒那种灰色粉末。

林昭手忙脚乱地翻找自己的背包，但蚊子已经发起了全面进攻。她感到脖子、手臂、脚踝同时被叮咬，那种刺痛让她忍不住小声抽泣。

一道黑影突然挡在她面前。张起灵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左手已经拿着那把熟悉的匕首。林昭看到刀刃反射的寒光，心脏猛地一紧——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张起灵毫不犹豫地在右手掌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出。他将血滴甩向四周，那些蚊子像是遇到了天敌，瞬间四散逃离。

林昭下意识地别过头，不忍看那道新鲜的伤口。她知道张起灵的血液特殊，知道他恢复得快，但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一次次划伤自己，对她这个普通大学生来说还是太过刺激。

\"你的驱虫粉。\"张起灵平静的声音传来。

林昭转过头，发现他已经用绷带随意缠好了手掌，正递给她那个小瓶子。她接过瓶子，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那一瞬间的触感冰凉得不似常人。

\"谢、谢谢...\"她结结巴巴地说，赶紧往自己身上撒粉末。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回到了队伍前方。但林昭注意到，吴邪和黑瞎子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宿主！】系统又开始在她脑子里大惊小怪，【那个人的血液分析显示含有特殊生物碱类物质！可以解释驱虫效果！但是系统数据库里没有匹配记录！】

'所以呢？'林昭麻木地在心里问。

【所以...】系统声音变小了，【所以他可能真的不是普通人类...】

林昭已经懒得回应了。这几天她已经见识了太多\"不是普通人类\"的证据——张起灵能跳上三米高的树梢，能徒手杀死僵尸，能在沼泽地里行走如飞...现在再加上一条\"血液特殊\"，有什么好惊讶的？

中午休息时，林昭坐在一根倒下的树干上，检查身上的蚊子包。那些被叮咬的地方肿得发亮，轻轻一碰就火辣辣地疼。

\"别抓，\"吴邪走过来递给她一管药膏，\"会感染的。\"

林昭感激地接过药膏，小心地涂抹在肿包上。药膏清凉的触感立刻缓解了瘙痒。

\"你...\"吴邪犹豫了一下，\"很怕看到小哥划伤自己？\"

林昭的手顿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反应这么明显。

\"我...只是觉得...\"她斟酌着词句，\"一定很疼...\"

吴邪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又强忍着不笑出来：\"疼？小哥？\"他摇摇头，\"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没听他喊过疼。\"

林昭低下头继续涂药膏。这就是问题所在——这群人已经习惯了张起灵的\"非常规\"，习惯了看他一次次划伤自己，习惯了把他当成一个行走的驱虫工具...而她，一个误入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却会因为看到别人自残而感到不适。

【宿主，系统觉得...】系统怯怯地开口，【这些人可能已经麻木了...】

'不是麻木，'林昭在心里纠正，'是他们的世界本来就这样。'

下午的路程更加艰难。茂密的丛林逐渐变成了荆棘丛生的灌木带，每走一步都要小心不被尖刺划伤。林昭的牛仔裤已经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手臂上也添了几条血痕。

走在最前面的张起灵突然停下，抬手示意队伍静止。所有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林昭也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这几天她已经学会了这种基本的生存反应。

\"怎么了？\"吴邪小声问。

张起灵没有回答，只是用匕首拨开前方一丛茂密的灌木。林昭踮起脚尖望去——地面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红黑相间的蜈蚣，每只都有手掌那么长，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移动。

\"火蜈蚣，\"黑瞎子咂了咂舌，\"被咬一口能疼上三天三夜。\"

王胖子已经开始翻背包：\"驱虫粉还有吗？\"

吴邪摇头：\"对火蜈蚣效果不大。\"

林昭感到一阵眩晕。那些蜈蚣的外壳在阳光下泛着恶心的油光，无数条腿蠕动的样子让她胃部抽搐。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撞上了身后的树干。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抽出了匕首。林昭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本能地别过脸去。她听到刀刃划破皮肤的声音，然后是几滴液体落地的轻响。

几秒钟后，吴邪说：\"可以了，走吧。\"

林昭转过头，看到那些蜈蚣已经四散逃开，地面上只留下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张起灵正在用绷带缠手掌，动作熟练得像是在做最平常的事。

但这次，林昭注意到他的脸色比平时苍白了些，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虽然转瞬即逝，但她确信自己看到了——他也会疼，也会虚弱，只是从不表现出来。

\"小哥，\"吴邪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少有的严肃，\"够了。绕路吧。\"

张起灵摇头：\"绕路要多花半天。天黑前必须到达溪流。\"

黑瞎子耸耸肩：\"哑巴张说得对。再说，这点小伤对他算什么？\"

王胖子拍拍张起灵的肩膀：\"就是，咱们小哥铜皮铁骨！\"

林昭站在原地，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把一个人的痛苦当成理所当然？在她原来的世界里，看到朋友受伤，第一反应应该是关心，而不是...

\"你还好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四个人同时转头看她，表情各异。王胖子一脸莫名其妙，黑瞎子挑眉露出玩味的笑，吴邪显得有些尴尬，而张起灵...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林昭无法解读的情绪。

\"我没事。\"张起灵最终回答，声音平静如常。

但林昭注意到，他说这话时，右手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队伍继续前进，但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林昭能感觉到时不时有目光落在她身上——吴邪的带着思索，黑瞎子的带着审视，王胖子的带着好奇...而张起灵，虽然他看起来依然目不斜视，但林昭总觉得他在用某种方式观察着她。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那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波光。对几天没好好洗漱的林昭来说，这简直是天堂。

\"半小时休整，\"张起灵宣布，\"补充水源，清洗伤口。\"

林昭小心翼翼地蹲在溪边，捧起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溪水冲走了脸上的汗水和尘土，让她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她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张起灵——男人正蹲在一块岩石上，解开手掌上的绷带检查伤口。

令林昭惊讶的是，吴邪走了过去，递给他一小瓶药粉：\"用这个，好得快些。\"

张起灵接过药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林昭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她觉得张起灵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一瞬。

【宿主...】系统突然小声说，【系统检测到...那个人的伤口愈合速度是常人的15倍...】

林昭没有回应。她只是看着溪水中的倒影——那张陌生的、脏兮兮的脸，属于一个被困在异世界的女孩。一个仍然会因为看到别人受伤而感到心疼的普通人。

\"大学生！\"王胖子的大嗓门打断了她的思绪，\"接着！\"

林昭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王胖子扔过来的一块肥皂。

\"把自己洗干净，\"胖子咧嘴一笑，\"臭得跟僵尸似的！\"

黑瞎子在旁边哈哈大笑。就连吴邪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林昭看向张起灵，男人依然面无表情，但不知为何，她觉得空气中的压迫感减轻了些。

也许，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她这个\"不正常\"的普通人，反而成了最特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