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人形宝可梦啊 第109章 神明的“温柔”

或许是感受到华悦的发言时那藏在嬉笑外表下的认真，玛夏多在接过了虹色之羽后便没有多说其他话。

祂凝视着羽毛中的能量流动，复又看向了远处的那株扭曲巨树。

在这途中，玛夏多才发觉不知何时，周围竟突兀聚集了许多各种各样的宝可梦，有普通的、也有祂未见过的。

他们不发一语、就躲在林木的背后，只是探出头沉默看着这边的情况，但眼神中传达的情感却让玛夏多感到疑惑。

——他们看向华悦的眼神是担心，看向祂时却多是愤慨。

那些眼神中蕴藏的情绪多样，但玛夏多唯独没有从他们眼中，读到祂最熟悉的类似害怕、恐惧之类的负面情绪。

并非自夸，但长期作为考察虹之勇者的最后考官、以及管理冥界秩序的精灵，玛夏多对情绪的捕捉和判断是非常敏锐的。

祂自认是看遍众多情绪，却仍旧能保持自身稳定，可以做到在情绪之海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精灵。

事实上，祂对此很自豪、也有着不自知的傲慢：

拥有着一颗，不论面对何种激烈的情绪也绝不会动摇的心，这对完成祂的评判工作是非常有益的。

所以在过去，祂对于三圣兽们，因为祂们看重的勇者人选最终没能通过试炼，有时甚至会因此而与祂据理力争的行为，感到深深的不理解。

「因为他们与精灵间的感情，并不如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强烈。」

反正三圣兽们打不过祂，而且那些人没能战胜自己也是事实，所以玛夏多也没多在意。

因此玛夏多实际与大多数三圣兽的关系都不算太好，偶尔见到了还会切磋一顿，并以祂的胜利作为结束。

……

明眼精灵都看得出来，这些精灵们非常适应华悦的话，也并没有对生活在有着这样一棵、明显不正常的巨树之下的森林环境的反常。

奇怪的影响力。

或许那个本相有潜移默化修改精灵认知的能力——玛夏多暗自给华悦又添上了新的评价。

虹色之羽在祂手中不发一语，只是向紧握着它的栖影宝可梦传递着温暖的力量……就像是在鼓励祂继续思考。

玛夏多回过神来，祂再次下意识攥紧了这根羽毛，闭眼片刻后再睁开，稳定好自己的情绪眼神犀利。

凤王大人这么做一定有祂的道理，只是祂愚笨没能理解罢了！

不愧是凤王大人，居然能不通过直接接触就判断出华悦的底细，祂还需要多加修炼才行啊。

——虹色之羽微不可察的顿了下，但仍旧维持着链接力量的举措，就像是个为自家孩子教育而头疼的家长。

玛夏多看向面前正耐心等着祂开口的华悦。

“玛夏？”（我能近距离去看看吗？）

“看什么？”

见玛夏多语气缓和许多，华悦也回着话，就顺着玛夏多的视线看向了只能窥见隐约轮廓的遗蜕，了然的点了点头。

“可以，但请不要对‘我’发起攻击，不然会激发防御程序。

你什么时候想离开了可以与灵爷爷…啊，就是朽灵说，他会为你开回关都的门。”

毕竟他这会已经在回丰缘的路上了，华悦也没心思再掉头一趟，就为送一个不熟的精灵回去。

“玛夏？”（你叫朽木妖为爷爷？）

玛夏多表情疑惑，华悦则满脸理所当然。

“因为灵爷爷在很早以前就看顾着这片森林了，也是我的亲人，既然我也是‘诞生’在这儿的，我为什么不能叫他爷爷？”

朽灵笑眯起了眼，一下就被华悦的话哄的开开心心，连树枝上的苏生之蕊都开的更大了些。

“……玛夏。”（……你很奇怪。）

“正常，很多人都说过我很奇怪。”

玛夏多一噎，像是从没见过会自己骂自己、被人骂了也依旧能笑的一脸灿烂的人类。

祂决定不与华悦再多说什么，整只精灵沉入影子中就直接冲向了遗蜕的方向。

华悦向水君笑着点了点头，又遣散了其他围观的精灵们，干脆占了玛夏多先前的垫子，从碗里拿了块超能属性能量方块就塞进嘴里。

到饭点了，先吃点能量方块垫垫肚子好了。

品味了下超能属性能量方块的味道，华悦眼前一亮：嗯，有点像巧克力薄荷雪糕，比他先前吃的其他口味要好很多。

华悦坐在地面上，与自愿留下来的精灵们一块接待起其他客人来。

“（嚼嚼嚼咽）抱歉，方才事情比较紧急，没有轻视水君先生的意思。”

“水咿。”（没关系。）

水君用超能力把方才掉在碗里的半块能量方块丢进嘴里，淡定颔首。

“讲啥精灵语哦又不是不会说人话，在华悦面前不需要在意那些东西。”

雷公无语道，水君则轻咳一声立刻变换了声线，无奈瞅了眼祂的老同事。

“你是一点都不在意刚才那两位的谈话了是吗。”

“在意有什么用？你又不是聋了没听见他后来的谈话，我也见过那所谓的寄生虫，的确是种需要不留余力清剿的生物。”

也不知是否是跟华悦待久了，雷公这会也从以前一碰就炸的性子，变得有些随波逐流起来。

“哦？你与我说道说道？我还真不太清楚那东西……”

华悦边吃着能量方块边听雷公与水君这两同事的聊天。

在对边进行“前情提要”的剧情回顾期间，艾路雷朵和双剑鞘一直呆在他身后。

华悦见状也催生出两团藤蔓聚合体充当垫子，好让自家精灵们也能坐下休息会。

双剑鞘把盾牌放在草团上，默默把自己的本体从盾牌中拔出，就小心飞进了华悦怀里，两条缎带直缠绕在后者手上。

华悦垂眸看去，就见双剑鞘只是安静看着他不说话，他这会便不断轻抚着剑身当作安抚，艾路雷朵也沉默守在他身旁。

『说起来，感觉最近双剑鞘这孩子有些沉默寡言起来了，往常他可喜欢听相声了，但最近我手机里的视频浏览历史都少了很多。

啊，会不会是被幸久的神域给吓到了之类的？』

华悦回忆着那一片死寂，天空是星辰的尸骸、地面铺满武器的“残肢断臂”的血红空间道。

——每位神祗的领域都是不同的，这或多或少与各自的权柄有关，极少数神域会因神祗的心情而改变状态。

幸久是同胞中以杀证道的典范，因此他那里的煞气确实冲的可怕。

华悦和幸久就是两个完全的战力极端。

若是按照同胞们个体战斗力的强弱排个榜单，他的义兄弟绝对都能排进前5，而华悦只能排在将近垫底的位置。

『毕竟幸久年轻的时候，就能做到一剑把玄都的神域劈成两半，险些直接把后者打成濒死的程度了……

那会我可是用了好几根黄金荻花，才把玄都的神域给彻底补好。』

【某种意义上来说，咱们也不简单呢……】

小悦对着华悦这对自己的价值，完全不自知的感慨模样弱弱吐槽着，又有些心情沉重的看向半眯着眼的双剑鞘。

他倒是觉得，双剑鞘不是因为“被吓到了”这种理由才萎靡的，而是因为更深刻的某种东西。

——一种涉及到双剑鞘诞生缘由的东西。

“说来，华悦你先前与玛夏多所说的那位【毋悯取咎的箴言】……是如此称呼吧，是何许人是也？”

终于结束了剧情回顾，水君语气婉转询问道。

祂对人类的文明了解不多，在语气抑扬顿挫、不确定的念出那拗口的“人名”后，便好奇询问起华悦来。

“是与我出身相同的同胞中大多信仰的一位神祗，祂被认为是掌管大地、记录历史的神明……”

华悦耐心解释着，但考虑到他们身处世界的不同，在此便稍作润色了一番。

实际上那【毋悯取咎的箴言】之名也不过是人类对这位的尊称罢了，毕竟以人类的声带是没法念出这位的真名的。

“我的同胞们都认为：地脉是祂的血肉、大地是祂身躯的延伸，祂是存在历史悠长的神祗。

虽不在意人类的信仰，但不置可否的——我所学的知识体系，也确有这位的力量身影于其中。”

华悦坦诚道，他确实没有专门的信仰，但他所学的那通过观测地脉星辰走向而创造的阵法，确实大多来自于这位。

话音刚落，在场的精灵们都用着意外的眼神盯着华悦。

神印的能量因其他神祗的能量波动远去而已趋于平稳，但此刻也被华悦的发言给惊的闪了一下。

“阿悦……”

时拉比一愣，祂打量着说话时华悦那饱含敬畏的神情，用着像是第一次认识他时的惊讶语气道。

“——原来你那一脉的人们都信仰固拉多吗？！”

毕竟提到大地之神，祂们记忆中唯一拥有如此头衔的神明，的确只有在远古的创世时期创造了大地的固拉多了。

华悦：？

某远在卡洛斯正偷听的秩序神祗：？！

坏了，祂这是要被偷家了吗？

时拉比这句感慨一出，一下就令其他神兽看华悦的眼神正常了许多，但面上诧异神情依旧。

毕竟从华悦日常的谈吐来看，祂们实在没看出，对方身上有着，那些人类世家中有信仰神祗人类的影子。

毕竟华悦确实……和普通人类不同，尤其是看祂们的眼神。

说句难听的，就像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类，终于碰上了他们听八卦时的主人公似的。

——就“原来如此，某某原来长这样啊”的淡定，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了。

对此曾被华悦嫌弃过太显眼的雷公可太有发言权了，把祂给气的啊——之后每次离开秘境前的最后一餐饭，都吃得格外多。

华悦嚼能量方块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把能量方块咽下，心情复杂的看着时拉比。

“我说的是‘我的同胞信仰大地’，我可没说过我信仰过哪位神祗哦。”

“嗐，可惜了……”

时拉比摇头语气失望——可惜祂没好戏看了。

若是让基格尔德知道了，祂看好的代行者信仰的神祗不是祂而是固拉多，说不定能有一场好戏看呢。

远在卡洛斯正偷听的神祗松了口气，祂体内的红色核心闪着微光、这会终于停止偶尔的偷听日程。

祂抬眸看向远处的某个实验室，神情肃穆、继续无声履行着祂的职责。

……

“你可惜个什么劲啊……”

华悦语气无奈，随即他又看向也跟着莫名松懈下来的雷公和水君，回想起这两位族群的诞生缘由，他眼神微沉、耸了耸肩道。

“一个不管眷属死活的神祗，就是信仰了也没什么用处……”

这也算他们那儿的习惯了，据说后世大多数普通人也都这么认为：一个没用的神明，在东方大陆是混不下去的。

他们那儿的神祗都信奉着“等价交换”，你想要的东西越是贵重、所要付出的也就越大。

只有很少的神祗会愿意无偿答应交易，但这时候就更应该小心了：

谁知道对方是不是馋你身子，想塑造一个可以供祂穿越维度的容器、所以才如此大度呢？

后世普通人眼中的神，其实大多都是以人类中的英杰为原型创造的。

华悦所认识的神祗们，实际也多是曾为人类的同胞们，实现了自己所行之【道】而成就的——

【梦境的摩尔普斯／记忆的塞缪尔】

【永续观测的赫斯珀】

【湮灭绝迹之剑冢】

……

所以啊——

“……毕竟神不爱人。”

——只有因人而成的神才会爱人。

“凤王大人是不同的。”

水君和雷公语气笃定、异口同声道，前者眼神温和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年，虽不知对方经历过什么，但并不影响水君维护祂所追随的神祗。

“啊的确，凤王确实是不同的，神兽们都是不同的……”

华悦定定与水君对视片刻，最后笑着肯定道。

凤王的确是相当温柔的神祗。

毕竟是极少数在远古时期，会愿意响应人类的祈愿而留在烧焦塔，哪怕人类伤透了祂的心、令祂失望了，也不过是离开了人类的神祗。

凤王甚至并未因此而以偏概全，而是仍旧愿意相信那极少数的可能。

不然祂也不会孜孜不倦地在世界各地飞行，就为寻找到能够践行祂意志的“虹之勇者”了。

华悦将其与记忆中，曾在处于生死一线时隐约窥见的……那披着白纱、翘着二郎腿坐在悬浮的锁链之上，只是观看他挣扎的人形身影作着比对。

他神情温和、勾起抹和煦的笑不免轻声感慨道。

“——毕竟你们都是如此温柔，仍愿意相信人类的可能性，而选择与人类同行的神祗啊。

非常感谢——对于你们愿意保持这珍贵的心意。”

【毕竟在本来的世界里，任何一位神祗若是以真身出现，那处空间都会因为承受不住神祗的力量而彻底崩溃啊。

哪里像精灵世界，大多神祗都与普通生灵处于一个纬度、或是通过某种手段就能召唤而来的。】

望着众多神兽闻言都忽然不好意思的偏过头、或是嬉笑着挠头的动作，小悦默然替华悦补充着，他没说出口的前提内容。

『而且祂们的本体也很正常、甚至称得上帅气——至少不会看了就疯。』

华悦也跟着补充道，假装是刚注意到的不远处化为影子，习惯性躲在一旁偷听许久的玛夏多。

“呀玛夏多，观摩结束了吗？要不要再来一块吃点东西？”

他主动开口邀请道，玛夏多一愣，见其他精灵都把视线移向祂，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出影子，坐到了华悦变出的藤蔓团子之上。

“玛夏。”（吃。）

也不知道玛夏多都看了什么，这会祂对华悦的敌意少了非常多，只是沉默吃着能量方块。

场面霎时冷却了点，精灵们也就只专心解决着美味的食物。

但就在华悦接过朽灵递来的桃桃果时，一个声线清亮的少年音、突然通过心灵感应发传达给了他。

〖你当真是如此想的？〗

〖什么东西？〗

〖你方才，对于神祗们都很“温柔”的评价。〗

华悦面上是习惯性的微笑，他瞅了眼这会不知是闹别扭还是怎么了的，并没看向他的玛夏多，他心下发出声叹谓。

〖是啊。〗

〖……哪怕神祗，确实从未回应、甚至一度无视你的祈求？〗

〖这也不全是坏事啊，这不就说明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都是自己去争取的吗？

嗐呀，这么想我其实应当更骄傲些说出这话才是呢～〗

玛夏多没声了，像是对华悦跳脱的性格感到无言以对。

华悦面上倒仍是一派轻松模样，甚至主动把桃桃果用超能力切成两半，就不由分说将另一半递给玛夏多。

“尝尝？朽灵之森的桃桃果可甜了～”

玛夏多看着手足无措、但并没拒绝华悦的示好，他小心接过那半块桃桃果。

〖好吧，坦诚说来……或许我也曾为此而悲伤、遗憾过吧。

你也听时拉比说过了，我现在失忆了，所以真不太清楚以前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了。

但有件事我可以给你肯定的答复——〗

在听了华悦的话后，玛夏多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对方面上露出了个堪称爽朗的笑。

嗯是的，华悦个人对于神爱不爱人这事其实看的挺开的，对那些神明的无动于衷也并没多少埋怨心理。

毕竟要不要出手、要不要干涉都是个体的意愿，就如他巡山时遇见的捕猎场景一样，自己也有无动于衷的时候，自然没有斥责他人的资格。

更何况有时候，正因为神明无“爱”，才能够体现神明的“爱”。

华悦是认为：正因为神并不在乎人，所以人类才需要自己寻找生路，为人类的未来闯出一片天。

「神不爱人，因人需寻得自己的【箴言】以渡己身，不惧怕前路、亦为后人留下前行的动力……」

〖——我对此无怨无悔、不会为自己的言语行为辩驳什么、亦或是埋怨神祗为何不愿助我……〗

但他并不否认这种行为不是不爱人的表现，恰恰相反——正因为神爱人，所以这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个完全相同的他们。

「神亦爱人，所以世间难有全然相同的生灵——我们才得以拥有不辜负此生的决意。」

〖——毕竟人类需要学会独立，哪怕这个过程曲折而丑陋、所做的事也并不值得称颂，我们总不能事事都等着神祗来解决。

‘轮回不息皆因果,因果不息皆永恒’，谁做的事，到底得由谁去承担它的责任与结果……〗

华悦咬下一口桃桃果对玛夏多狡黠眨了眨眼，玛夏多眨了眨眼，也跟着试探性的咬了一口随即眼神微亮。

“甜吧？好歹是我们自己育种筛选的种子，营养价值也很高哦。”

〖——如此看来，对于一切生灵都从不偏颇的神祗们，难道不是‘温柔’的吗？〗

祂或许隐约清楚，为何凤王大人会选择对方了。

望着华悦的笑容，玛夏多跟着对方一块，不断重复咀嚼着口中树果的动作，感受着唇齿间的甜香。

“……玛夏。”（……甜。）

玛夏多垂眸，借着桃桃果的掩盖祂也下意识勾起了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