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夫人传 第19章 荒野山村的秘密

时入深冬，这里地处南方，虽然还没有下雪，但山里能吃的食物越来越少了，四公主还好，她可以在庵堂里吃朝廷分派的素菜。可大白牙一个大男人，他总得储备点肉食。

这天趁着天气放晴，山里气温也不算低，两人带着箩筐上南边去采些冬笋，顺便捕点猎物过冬。

天色苍苍，云烟茫茫，有些树木叶子裹了金黄，有些则像是披了红红的晚霞，别有一番意境。

一路寻上山，遇到了一对婆孙，一个约莫**岁瘦瘦小小的男孩搀扶着一位老态龙钟的婆婆。老人似乎腿上有伤，看到他们后，小男孩被大白牙的模样吓到，躲在了老人身后。

老人也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竹筐掉落在地，却用手护着自己的孙儿。

四公主见状赶紧把大白牙挡在了身后，走上前去帮忙把竹筐捡了起来，发现里面只有寥寥几棵可怜的野菜。

“别怕！”她把竹筐递到小孩面前温柔地说道。

小男孩看着漂亮温柔的四公主，接过竹篮后害羞地又躲了躲。

四公主见小男孩虎头虎脑，十分可爱，不由得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把自己箩筐里的冬笋和几个红红的野果倒了过去。

“哎哟，哎哟，谢谢女菩萨！”老人弯腰要谢四公主，看到这姑娘身上的庙服，猜到她是前面福孝庵的人，可至于为什么还带着个凶神恶煞的大白牙，她就猜不透了。

四公主扶起老人，看到她带着补丁的裤脚已破，渗出的血迹已经有点干了。

“老人家你们住哪呀？我送你们回去吧！”

“这，这怎么好劳烦你们呢！”老人见少女模样标致，一时竟看呆了。

“我可不可以到你们家讨口水喝呀？”四公主弯下腰对着男童笑道。

“可以呀！”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于是小男童在前面带路，四公主扶着老人，大白牙跟在后面，就这样走向了南山的村落。

一路上了解到，小男童叫金戈，九年前，跟着村里的人迁徙到了这里落户。

男孩的父亲曾是南鲲国士兵，可惜刀剑无眼，歃血战场。

也许金父是位以当兵保家护国为荣的英勇战士，才给自己儿子起这么个铁骨铮铮的名字。

丁一看着小男孩的背影若有所思。

路上丁一突然消失，对于他经常神出鬼没的情况，四公主早已习以为常。

过了会回头又看到他，手里还拎着几只山鸡。

可小男孩不一样，刚开始的胆怯早抛到九霄云外了，他睁着大眼睛仰慕地看着大白牙，心想他是怎么在大冬天抓到早已藏起来的山鸡的，他也想学学，以后自己和奶奶就不用挨饿了。

很快来到了一个破败的茅草房外，他们家处在村落的最边缘，离村里还有一段距离，似乎是特意要远离村落一般。

帮老人包扎了伤口后，看到屋内只有简单的陈设，一铺床和几个瓦缸，一个灶头，屋内稀疏的茅草投下来几束阳光照明。

小男孩很乖巧地揭开锅加水，准备加热粗面馒头，可是开盖后愣住了，里面只有可怜的半个粗馒头，估计还是奶奶昨晚剩下的。

四公主提议拿只山鸡到村里面去兑换点面粉，老人小孩都不能只吃肉食，老人支支吾吾，看着饿着的孙儿，最后说道，“阿戈你拿着鸡去梁婶婶家换点吧。”

跟着小男童到了村口，他俩不便进村，只在这里看着小男孩跑了进去。

四公主震惊地看着里面破落的小村，仅仅十几户的人家，几乎没有一间房子是完好的，大多破破烂烂，瘦弱的村民稀稀落落地走在路上，多数面黄肌瘦，脸上布满了的皱纹，个个无精打采，甚至有几个农夫还断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

自看到金戈家里的困境，又看到这穷困潦倒的村落，四公主心里很不是滋味，闷闷地不吭声。

“其实这样的村落在边城还有不少。”经常游走在社会最黑暗边缘的丁一最是清楚。

这只是冰山一角。

“这里临近王家庵堂，朝廷也曾派人过来视察办案，竟无人上报！”

“欺上瞒下，本就是官场常态。”

“虽说这是事实，可我们寻常老百姓，又能做什么？”身为王族子女，她又能做些什么呢，一阵挫败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你这寻常老百姓确实不能做什么，但如果你是王族公主，说不定有能力做些什么。”

四公主怔怔地看向身旁的大白牙，若有所思。

次日，四公主带着一个小包裹，大白牙拎着一个更大的包裹，来到了金戈家，放下了些伤药后，想要拿着其他药物分发给村里的民众。

大白牙现在只需慢慢休养身体，已经用不上这些药了，与其放在驿站里发霉还不如分发给当地村民。

“别，别去！”金家奶奶又支支吾吾说道。

“金戈奶奶，这里崇山险峻存活艰难，有了伤药说不定可以救下不少人，能挽救不少家庭，何乐而不为。”四公主向大白牙使了个眼色，假装拉着人就要去村里。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老人见劝不住两人，激动地喊道。

许是太过委屈，许是再也不想隐瞒了，老人家终究是将这村里的事情告知了他们。

原来，这个村里住着的，都是南鲲国逃兵及其家眷。

十年前，复州国与南鲲国开展了小规模的战事，因为害怕丧命，十几人相约趁着突围假装走失，带着家眷逃到了这大山里来。

当年金戈父亲因为妻子身怀六甲，母亲年迈，不忍妻儿老小无依无靠，也参与到了其中。

众人来到莫妄山前峰安顿好后，金戈也出生了。金家后继有人，妻儿母亲也都已安排妥当。本该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但是当逃兵的负罪感总是折磨着金父，常常夜里做梦被英勇牺牲的战友们含泪控诉他贪生怕死，背信弃义。

妻子见丈夫终日心不在焉，一时心软便与家母商量，同意了金父提枪重返战场。

可是村里其他人不知怎的知道了此事，怕走漏风声引来大祸，都过来围堵他，不允许他离开这里。

到了晚上金父想趁天黑溜出去，没想到村里人都怕他逃了，早已派人盯着。

不幸的是，金父仓皇之间失足掉落深谷而亡，可怜他出师未捷身先死，未曾建功立业、为国捐躯反倒是栽在了这座大山里。

由于山谷太过陡峭险峻，到现在金父的尸首仍在谷底，妻子在谷顶日夜啼哭，没过几年也撒手人寰。

老人独自带着孙儿留守在这山谷旁，不肯离去，也不肯靠近村子。

离开了金戈家，四公主看着手里的药材，她转身递给了大白牙，还是决定让他帮忙去分发给村里的百姓。

“老人痛失爱子儿媳，有所怨恨在所难免。他们当中有些估计确实是贪生怕死，但有些却也怕是为了顾及家人而选择逃离。如果说要怨，恐怕上位者也脱不了干系，没有让百姓过上安定的日子，反倒是让百姓流离失所，深受战争之苦。”

大白牙接过包裹，仅半盏茶的工夫，就已经回来了。很快村民们就惊奇地发现，自家地上桌上，都平白无故多出了些人参、鹿茸等等名贵的药材。

他们还以为是菩萨显灵，纷纷对着上天跪拜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