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夫人传 第119章 姜山

礼佛堂内，冯嬷嬷把药端给了刘国后，“那孩子如何了？”

“娘娘您先把身子养好！”冯嬷嬷一边给刘国后顺气，一边说道，“四公主没事！只是钱公公，去了！”

“怎的就摔了一下，人说没就没了？”

“听说是摔断了脖子了，人当时就不行了……”

“哎……”刘国后喝过苦药，擦了擦嘴，口也不漱了，就这样躺在床上喘气！

此刻的安居殿，冷冷清清，鸦雀无声，小宫女们都安安静静地挂着白布，大家都受过钱公公的教诲，只盼望着能帮着做点事儿！

第二天清晨，四公主还是一直坐在钱坤的棺椁前面，毫无生气，也不烧纸钱。钱坤只是个太监，并无官衔，一个毫无身份可言的人，在这宫里连后事的置办都无法声张。要不是这里是四公主所居，恐怕连白布都是不让挂的。

只是很多后辈小太监们，都偷偷地来到安居殿门前，悄悄地放下一些私下葬的金银纸，用小石头压着。

可人走茶凉，更何况是人际复杂的王宫里，那些个曾被钱坤教训过的太监们，看到有人放下金银纸，即刻跑过来呵斥，“国主已有令，任何人不得烧置纸钱，不得祭奠，你们胆敢违命！都给我回去领罚！”

吓得那些小太监们纷纷跑了……

刚刚还呆滞着的四公主，听到主事太监们的呵斥，想到父王居然如此绝情，人都死了，不仅不让烧纸钱，还勒令不得任何人祭奠！

小太监们害怕王威，可四公主不怕呀！如今身死的，可是除了明承以外，最疼爱她的，她最敬爱的一人之一。

四公主当即跑出殿外，抓起地上的金银纸就冲向鸿德殿！

阿玖跟在后头拼命追都追不上……

幸好太子前来拜见国主，在殿外一把搂住了疯了一般的四妹妹，“安安，好了好了，你冷静点，冷静点……”

“父王……父亲……你是我的父亲……我是你的女儿啊……”四公主挣扎着，哭喊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竟如此待我……”

四公主如何挣脱得了太子的束缚，挣扎间她错手一扬，满天的金银纸钱，洒在空中，落在了殿门前……

太子抱着终于是安静下来的四公主，就这样跌落在地，两人呆呆地看着洋洋洒洒随风飘落的纸钱……

随之沉下来的，还有四公主的心……

老人已去，早日入土为安才是正事。

第二天天蒙蒙亮，王宫西门，出现了一队送葬队伍，寥寥几人，无人披麻戴孝，无人吹奏葬笛，队伍静悄悄地出了宫门。

“公主，文叔穿着孝衣，候在路旁，说想要抚棺……”

“准……”四公主坐在帘子紧封的马车内，只回了一个字！

曾容文的命是钱坤救下的，听闻这次噩耗悲恸万分，他深知四公主无法戴孝，于是身着麻衣，等在路边，亲自为老人送葬……

一行人趁着晨光，向着前路走去。

把老人安葬好后，四公主抱着牌位，来到了城内香火最旺的净孝寺。

净孝寺住持把她们安排在寺庙最安静的院落里，在这里，四公主可以随心地烧纸钱，点香烛，再也没人阻拦。

香火缭绕，四公主站在后殿的空地上，听着前殿传过来的阵阵梵音，静静地看着缕缕白烟随风卷上云霄，犹如逝者魂魄，终有万般不舍，最后还是要羽化而逝……

忽然，一只黝黑铮亮的蝴蝶，高高低低，扑扇着翅膀绕着四公主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门前的草丛上。

此时已入冬，哪里来的蝴蝶，想是净孝寺常年香火极旺，虽然冬季转凉，庙内依然温暖。都说蝴蝶是故人所化，四公主跟着小蝴蝶走出了门，可一出院门，蝴蝶却飞远不见了踪影。

“你们整理下马车，姜老下午就要回去了！”

四公主没想到旁边还有人在，她看着吩咐下人的老伯发呆，老伯似乎也看到了她，抬手作揖后，便走进了隔壁院落。

“隔壁是姜老爷子一家，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小住几日，祭拜故人！”小和尚连忙解释，他生怕贵人责怪，明明嘱咐过不能让其他人靠近，可对方是姜家，连主持都礼让十分的人物。

姜山，一位效力过两代君王的老将军！姜家世代为将，跟刘家一样，是一路追随赵氏立国的家族。只是姜家一直出猛将，少有文臣。姜家为南鲲可谓是洒尽了热血抛尽了头颅，真正的肱骨忠臣之家。姜山不仅是已故国主的师傅，更是国主赵衡的授业恩师，极受国主敬重！

姜老将军原本膝下有五个儿子，可其中四位在赵衡执政期间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四位儿子中前两位已经成亲，可惜长媳有孕难产而亡，二儿媳因丈夫战死沙场伤心欲绝而选择殉死随他而去。原本人丁兴旺的姜家最后仅剩下一位智力有损的姜老五。

姜老五年幼时突发高热，姜老因战事无暇顾及，而姜老夫人因痛失四子而神志不清，以致幼子得不到及时救治而烧坏了脑。姜老夫人在一连失子和幼子痴傻的打击下最终绝望故去。慢慢地民间就流传出了姜山是天煞孤星之命，身边的亲人是一个也留不住。

姜老爷子在救回幼子性命后，一时间也对尘世失去了兴致，他辞掉官位，从此以后带着幼子常年游走各郡遍寻名医。

世人常叹姜家满门忠烈，为国鞠躬尽瘁，最终却落得仅剩一痴傻后人的结局！

但不可否认的是，姜老爷子在国主赵衡这里，分量极重！

四公主定定地看着隔壁院落，片刻后，犹如命运的指引安排，她整理妆容，踏步走了进去。

庄严简肃的小佛堂内，摆满了逝者的灵位，梁上的香烛静静地燃烧着，在四公主进入后就如进了风一样，摇曳晃动，烛光底下坐着一位老者，他满头白发，沧桑的眼眸让人不敢直视。

老人身侧，坐着位青年，年纪约莫二十七八，他安安静静的，干净秀气的脸庞似乎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他却一直在玩泥巴，泥团在他略显僵硬笨拙的手里捏成长枪刀剑的模样。

“呵呵，剑，剑……”姜老五姜云，把手里捏好的剑递给姜老看，青年虽然笑了，可眉眼却歪了，笑意牵动着嘴角，更是怪异地扭曲着。

“云儿真厉害，终于捏成了！”姜老慈爱地摸摸儿子的头，“再捏个长枪给阿爹看看！”

“四公主，这是为何？”安抚好儿子后，姜老终于看向了突然跪在面前的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