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为姑娘布福,不知本王可否有幸一观?”
笙梧打开锦盒,是玉簪,簪头是并蒂梧桐花。
“好意头...... ” 桓含霁轻声浅笑,一边拉起影迹的缰绳,把那一步三回头的影迹拉走了。
只剩笙梧握着锦盒愣神,这玉簪,看着不像普通物件,应是贵重的石料,不像布福应赏的。
所以...... 成全她见到太子殿下的,不是李泰。而是...... 殿下授意吗?
笙梧手指划过那并蒂梧桐花,眼里都是复杂的期待和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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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平乱归来,拜见父皇。”
长稷殿内,桓含穆和桓含霁齐齐向皇帝请安。
“起来吧。” 皇帝语气如常。
来不及寒暄,太子直截了当,“父皇可审过那暴民了?”
“审了,和刑部侍郎冯平一起。”
“如何?”
“他供认不讳,先是安排各地地痞拿着钱财和所谓的书信字据去衙门闹,散播考官受贿等消息。引得民愤斐然,再挑起动乱从中谋取利益。”
见太子和咸扶王的脸上露出些胜利笑容,觉得终于能揪出舟山马脚,胸膛都挺了些。
皇帝却叹了口气,“那暴民称,他的一切行动皆听叛军头子主使。他去找姜氏军队里的少将军,也是听头目指示去买些兵器,与其他人无关...... ”
太子身形一僵,细长眉眼一凛。
“父皇没再问问吗?真的只有那头目,会不会有别人参与其中呢?” 桓含霁胸口那一团憋闷无处发泄,语气有些急促。
那暴民竟然改了口,闭口不提和羌氏姜氏的勾当?
“咸扶王的揣测从何而来?”
太子微微侧头,急急打断了桓含霁焦急询问,眼神制止了义愤填膺的弟弟。
“额,臣弟是觉得,这么大的动乱,或许...... 有其他势力从中谋取利益。若真的有,还是一网打尽的好。”
“咸扶王说得也不无道理,冯平已经把人带回去了,慢慢查问吧...... ”皇帝轻描淡写,只是语气里透着大计有失的惋惜,“对了,太子此次立功,如今又值春季,便张罗个春猎为太子和咸扶王接风洗尘。总要庆祝一下,科举得以重见天日,不用取消或延后了。”
“父皇,如今科举之事已经真相大白,那当时因要平息民意而贬黜的吏部员外郎张麟,可否调回?” 太子语气里并没有兴奋。
“张麟确实受委屈了,只是...... 如今的吏部员外郎已经被祁淹顶替五个月有余,祁大人并无错处,又是我桓氏远亲,恐怕有些难办。朕已任命张麟为军中都御史,负责地方军政要务的监察,为朕做军中的眼睛。待到他有功之后,再调回洛昭吧...... ”
“父皇英明...... 儿臣这就退下了。”
“你们二人进宫一趟不容易,去给你们母后请安吧。”
“儿臣还要整理军报,清点军用上报朝廷。改日再向母后请安。” 太子毕恭毕敬。
毕竟想到一心向着母家的母后姬竹儿,太子面色如蜡,语气也不怎么好听,行礼便离开了。
出了长稷殿,桓含霁也跟在太子身后,太子有些疑惑问道:“你也不去见母后?”
“不去。”
桓含霁心里乱得很,这五个月,他算是见识到了舟山的冰山一角。
见太子不说话,桓含霁几步跟了上来,“皇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那暴民突然改口了,我们不是已经承诺保住他的家人不受连累,让他不要有后顾之忧吗?”
太子眉目如乌云盖日,“去刑部大牢,孤要见见这个羌家人。”
二人来到刑部大牢时,刑部侍郎冯平出来迎接。
“冯大人,那暴徒可有安置妥当?孤想见一见他。”
冯大人随即带路,边走边说,“那暴徒说的和大殿上一致,并无纰漏。”
桓含霁快步走上前来,语气急促,“冯大人就没问他私下去找赈灾的将军是为了什么?”
“臣问了,确是武器交易不假。臣还去了被押送来的叛军头子处查问,口径一致。那叛军头子还说出了和姜氏小将往来的细节,交易的时间地点,甚至信件往来。那日,姜氏杀掉的小将也确实拿了三车弓弩,弓弩一应已经被扣,押送刑部了。 ”
桓含霁叹笑一声,“还真是面面俱到...... 像确有其事一般...... ”
刑部侍郎冯平见两位贵人都是一副阴霾面孔,自是知道事情没有办到主子心坎上,“臣一定细细查问,一旦发现漏洞定会撕开口子,绝不放过。”
“辛苦冯大人。” 太子微微点头,三人随即来到了狱中。
那人已经被上了刑具,身体破败不堪。
桓含霁第一次在洛昭见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眉心皱成了川字。
冯平随即向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咸扶王解释,“刑部的老把戏了,人在恐惧还有极度痛苦的时候,谎言最容易露出破绽。”
太子没有对此多做评价,只是看着那改了口的暴民平静问道,“你的家人都在孤的手里,告诉孤,你为何翻供?”
那人被吊着,像是骨头拖着皮,头无力地耷拉着,讽刺笑了笑。
“你说出来,孤说不定还能帮你......”
“你们去问动乱头子了么?我没说谎,你去问他啊...... ”
桓含霁大步向前,踹了一脚暴民身后的木桩,“当初你招供的是这些吗!你明明说过你其实授命于羌氏,这几年一直在做这些起哄撺掇的勾当,煽动朝廷反对声音!”
“我不认识什么羌氏...... ”
“你!” 桓含霁那黑色瞳孔里泛着怒气。
太子拉住桓含霁,冷言对着那暴民说:“想想你的家人会因为你的改口而受多少罪?只要你的叛军身份一定,你年迈的父亲会被流放去做苦力,你的母亲会被拉去做最肮脏的活计。你的妻子会被发卖,大多都是卖到花柳之地。你的孩子,将会成为孤儿,满街乞讨...... ”
“别说了!别说了!” 那人嘶吼过猛开始咳嗽,调整好呼吸之后开始狂笑,“你!你别在试探了!我就是个被头子诓骗,利用的暴民!我不认识羌氏!”
太子的柳叶眼里散出一丝冷冽寒气,他用力调整胸腔,生怕别人听到他尽全力平复呼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