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愤恨的弟弟,太子踏出一步走出廊下。
那阳光瞬间充盈起了那金龙团纹路,他走近桓含霁只留一个侧脸给他,语调都变得威严高傲,不似之前那长兄柔情,“朝堂之事,七弟想要过问?”
桓含霁被这一声“七弟”叫的一愣,自从那日去到皇宫,姬开昼上缴虎符之后,太子的性情有些变化,可也没如此待过自己。
“臣弟不敢过问殿下决策。” 桓含霁咽下心中不忿,把头别向一边。
“特别的事只有交给特别的人,孤才放心。你以后会明白的。”
许是太子对这位亲弟弟还是有些眷顾,临离开时还是留下了一句。正好这时小厮来报,说给九掌使备的吃食就要下锅了。
“皇兄!笙梧她真的没事了吗?” 桓含霁看着太子背影,急急喊了一句。
而太子没有回应他,径直离开了。
自笙梧醒后,太子每日都要盯着厨房做饭,在下锅之前查看食材,和太医们研究食补。为了这个,他从不出东宫,只是把公务全部带进东宫来处理,不论皇帝高兴与否。
皇帝派人来召,太子也说近日头痛不止,太医说不能见风。一应公务皆有官员和书信传达。
而一直守在东宫外,等着笙梧消息的咸扶王如今却连笙梧一面都没见到。这几日他一直在东宫大殿外等着,求皇兄允许自己探望。可太子只说笙梧身体虚弱,不许探视为由一次次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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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尝尝这个,今日刚刚提的牛乳炖的。” 太子坐在笙梧床边,身边的宫人们端着从厨房传来的佳肴围成一圈。
笙梧半坐在床边,举起双手想要接过那碗,可刚抬起手腕,眼前的牛乳莲子就缩回了一点。太子举着碗,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笙梧被盯得发窘,只得用最小的声音说,“我,我自己来。”
“这半个月我都会照顾你吃饭,如今你内脏受损还未恢复,一切食物吃几口,怎么吃都要听我的。待到你能下地,我便不拦着你了。如何?”
“殿下还要忙盐铁令的事,不如把医嘱都写下来,交给长乐姐姐和晚儿。笙梧一定谨遵嘱咐。” 笙梧抿了抿嘴,对这样热情温柔的太子尽显迟疑。
太子微微低下了头,本来温吞的眼神里掺杂了些欲说还休,想了想后还是整理了一下表情,回到了刚才那个温柔照顾的样子。
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眼神似水,和那充满攻击性的菱形眼眶形成一种让人上瘾的对比,他看着笙梧不说话,修长手指不慌不忙地搅着碗,仿佛没听见笙梧刚刚的提议,只是有些期待的等着笙梧张口吃饭。
笙梧见着样子僵持不下,便也张开了嘴巴,一边吃,一边听着太子清泉淌石一般的清冽声线讲着每道菜都对她有多好。
“我近日会忙些,每日下午不能陪你来说话了。但好在长乐一直在东宫住着,我已经嘱咐过她了,这样你也不会太无聊。”
笙梧对这突如其来的无微不至有些发懵,她木然点了点头,除了自己幼年时刻,太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自己说这么多话了。
太子准备离去的时候,笙梧突然叫住了他。
可那疑问刚爬到嘴边,喉咙就不听话了。
这时,太子的轻笑传入笙梧耳朵。
“待你好了,你我细聊。”
出了笙梧的屋子,李泰就迎了上来。
“殿下,陛下又派人来催,说是让殿下即刻进宫,面呈盐铁令进展。”
太子一脸淡漠,“就按之前的话去回。”
李泰忙跟了上来,语气十分为难,“陛下说了,您一个时辰后若是不去,他老人家就亲自来东宫探望太子...... ”
太子停下脚步,眼神里有一丝丝的恨和许多的不耐烦。
“殿下您别生气,陛下也是想找个台阶给彼此......” 李泰劝着。
“哼,”冷笑一声的太子接着说,“他哪里是想要找台阶,儿子不听话,当老子的想驯化罢了。孤去,孤倒要看看,陛下想要如何训斥逆子。”
李泰见太子都不准备更衣,常服便要去面圣,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换了话题,“殿下,咸扶王他还在前院大殿那等...... 就想见见九掌使...... ”
“等阿梧好些,她若是想见含霁,孤不会拦她。但现在....... 还是孤亲自照顾吧...... ” 太子淡淡道,刚刚那些温存也褪去殆尽。
“是...... 还有,那个擅自通报咸扶王说九掌使醒了的小太监,如今这脸都打的没有地方下手了,殿下...... 您看...... ”
“发去洗衣服吧,别让孤看见他。”
“谢殿下!” 李泰赶忙接话。
说来李泰给这位小太监求情也是于心不忍,前些天笙梧刚醒,所有人都在兴奋之中。咸扶王和太子一向是兄弟一心,这阖宫都知道,便在李泰出去找太子时也把此事告诉了咸扶王。
这事儿李泰知道,虽说不是自己下的命令但也没拦着,好在当时侍卫说没听到旨意让咸扶王进内宫,这才拦了下来。
原本以为太子回来后会让咸扶王见见笙梧,可太子却直接将那多嘴的小太监抓了过来,让人日日掌嘴。
此事一出,东宫无人再敢对咸扶王有任何优待了。
就连李泰都吓了一跳,殿下对自己这位亲弟弟一向是偏爱有加的。怎的从皇宫回来便突然变了态度。
可怎么着这才是自己的主子,便也不敢说什么了。
太子已经去了东宫,李泰手下的其中一个小太监跑到了咸扶王身边。
“那位告知九掌使醒了的小太监已经不用受罚了,师父让我来和您说一声。”
桓含霁如释重负,“那就好,我备了些银子,给他治脸。让他无端卷进这些,还望公公帮我致歉。”
小太监连忙赔着笑,“王上说笑了,奴才这怎么配得您致歉呢!您能体恤我们,我们心里感激。师父还让我带话,说殿下说了,待到九掌使能下地,若是她想找您,殿下必不会阻拦。奴才觉得,与其在这苦等,不如回去看看能帮九掌使做些什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按奴才的愚见,您越在殿下面前,他就越想着这事儿不是?”
桓含霁眼波一抖,无奈叹了口气。
“多谢公公提醒。”
在这蹉跎了几日的桓含霁踏出东宫,蓦然回首。
他盯着朱红门框里的宫殿和天,眼神里透着无奈,喃喃自语。
“皇兄...... 终究还是从了心。”
在宫墙跟下准备走着回府的桓含霁突然踩到了一根手腕粗的长长树枝,他的脚一抬,顺着离东宫墙壁三丈之遥的大树看去。
树枝刚刚断裂,那裂痕处像是被人掰开一般。桓含霁盯着这树枝出神,有谁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东宫附近掰断那么粗的树枝呢?
他灵光一现,不顾李平阻挠直接爬上了树。
果然,东宫的砖墙瓦片上有踩踏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