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之尘 第31章 往事之五：决裂

南宫杰来到黄吾门前，先敲了几下门，依然像之前一样，死寂般没有回应。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对着门内低声道：:“黄大哥，我姐姐她没来，你开门吧。”

不出南宫杰所料，很快，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就拉开了门。然而那张纯洁的脸上，有了一道十分恐怖的伤口，贯穿了左眼所在的位置，此刻黄吾的左眼部位已用一条渗血的白布缠在头上挡住，但无疑那只眼睛保不住了。

黄吾看看南宫杰，嘴唇略颜抖了几下，“兄弟，别怪我，我如今这别样子，实在不好意思见人”

“大哥你别说这话，“南宫杰声音略有怒意，“我姐姐难道是因为你的样貌爱上你的吗?你再像这样不理踩她，我姐都要积郁成疾了!”

黄吾的瞳孔瞬间放大，沉默了许久，后退几步，颤声道:“进来说吧。”

屋内很干净，几乎没有什么东西，空旷而压抑。黄吾有些窘迫地把唯一张旧椅子搬到南宫杰那里，自己站着，南宫杰看着他，没有坐。

以前黄吾和姐弟俩说过，他祖上也曾显赫，在他爷爷一辈时，受到某皇亲国戚欺压，一怨之下杀了人被通缉，为了保命只能隐姓埋名出速，途中又不牵被家奴劫走了所有财物，逐渐落魄。但族中流传的刀法没有断。

“黄大哥，把受伤的你丢在战场上是我和姐姐不对，你为了救我们受了这样重的伤，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南宫杰道，“但也因此，我和很多武林中人，尤其是我姐姐，都不希望你因为这样样的事情

而一蹶不振。除此之外，我姐姐也非常需要..你的抚慰啊。她平时是很坚强的，这件事后哭了很久。”

黄吾依然不语。

“大哥，这几天我姐姐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南宫杰叹息一声，把南宫英的手帕拿了出来。“这是她让我给你的。请你看看吧”

黄吾扫了手帕一眼，眼神便躲闪开了，“我--可是我都这样了，你姐姐要是跟了我……”

“黄大哥!你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婆婆妈妈的!“南宫杰义正辞严地说，“只有两个事实，第一我姐姐爱你，第二，你也爱我姐姐！你们既然相爱你为什么还暗想这么多自寻烦恼！”

黄吾突然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但他只露独眼的脸上的神色明显变了。

南宫杰松了口气。“这几天，我和姐姐在找你的同时也拜访了很多门派，都已经败落得不行了，朝廷那边也趁虚而入。我想，当今武林里，你和我姐姐就是最厉害的高手了，也只有你们能振兴武林。”南宫杰将手帕折好，放在旁边一张旧桌子上，随后他又连到黄吾身旁，拍了拍黄吾的肩道，“这样一来，你和我姐姐这对侠侣，既名震天下，又能和美地长久在一起岂不美哉……”

突如其来的爆裂声伴随着黄吾家墙壁的破裂，一道夺命的刀芒毫不留情，直直穿向黄吾头顶，黄吾手无寸铁，幸亏南宫杰反应及时一把将他推开，否则那一刀能把他的头势成两半。

“黄大哥，快抄家伙！”南宫杰没有多想，因身边没有兵器，只能一拳打向来袭之人，却被那冰冷的目光逼得停住了手。黄吾僵立在原地。

南宫英绝美的脸庞此刻扭曲得极为狰拧，她不顾自己破墙而入时沾在身上的灰尘，又是一刀直刺向黄吾面门，此刻黄吾在已如木头一般僵直，只觉万箭穿心。他嘴唇微微数抖，仿佛要挤出什么字，但最终他好像放弃了，只是快速一闪身躲过了那一刀。

“姐？你....为什么.…...”南宫杰同样僵在原地，松开的手停在空中。南宫英的脸上扭曲出一个无比凄惨的笑容，扬起的嘴角几乎要把脸给撕开，高亢而颤声尖叫道：“我怎么还念想着你，你这个下贱的丑鬼！枉费枉费我那么多心血！“又是一刀刺向黄吾，黄乔木讷地偏了一下身子，刀割破了他的脸，但他已经很难有什么反应，他的整张脸也奇怪地扭曲起来，瞬间，不解、痛苦、困惑、愧疚等诸多感情使他几乎痉挛，但最后他脸上也只剩下惨

淡的笑。

“我那么多眼泪，那么多眼泪，“南宫英的声音短暂地恢复了正常，但之后却更加尖锐，险些撕裂南宫杰的耳膜，“全都白流了！”

这一刀，黄吾很平静地看着，等待着它将自己的心脏穿透。然而这一刀终究被一边的南宫杰紧急扔出的椅子挡开了，他快速拦在二人中间，极力吼道:“咱有话好好说！”

南宫英突然双目通红，啜泣起来。

“姐姐，黄大哥之前是有不对的地方，但也不至于……”

“你怎么好意思叫我姐姐，老娘他妈没有你这个弟弟！“南宫英又一次咆哮起来，双目突出，接下来她如野兽般喘息了几声，然后露出一个无比凄美的笑容，看着黄吾，甜甜地说，“为什么要背叛我?”

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一天，南宫杰失去了两位至亲。一个是从他出生起就如母亲般悉心照料他的南宫英，一位是一直以来认真救他武功、护他周全的大哥黄吾。

一直自认为有几分聪明的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为什么会这样。他记忆里姐姐明明从始至终都没有生过气，只是哀伤，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疯狂?黄大哥不可能背叛姐姐的.....退一万步，就算姐姐真的误以为黄大哥背叛了她，也绝不可能下那种狠手呀！

还有自己都是哪里对不起她了？

为什么?他们明明很美好的感情，怎么突然变成了……

黄吾如死尸般苟延残喘了很多天，一日他开始饮酒，此后终日醉生梦死，而南宫英下落不明。

直到有其他门派的人被朝廷派人追杀，来黄吾这里求助，黄吾才如大梦初醒，重新出山。

他也不是曾经那个善良单纯的少年了，他变成了一个玩世不恭的浪子，南宫杰依然跟随着他学武，黄吾也回归了修行武艺的生活，仿佛南宫英从未在他的人生里出现过。

曾经，年少的南宫杰也渴望过拥有南宫英和黄吾之间那种极致纯洁的爱情，但见证了结局后，他对爱情绝望了他将所有困惑埋藏于心底。而他成了黄独眼黄大侠，她成了人们敬仰的鹰姥姥，从未再有任何来往。

无人知晓他们曾拥有的美好。

直到不久之前，黄独眼仙逝前的那一刻，他才重新提起南宫英。他没有说多少，只是小心地把她曾赠给的那些东西找出来，希望借他人之手，最终还给她，断了贯穿一生的执念，作为继承他遗产的信物

为此南宫杰去找了已经红颜不再的南宫英。姐弟分别五十年，再见之时，南宫英待他如待陌生人一样温和。南宫杰没有提信物一事，只求南宫英帮忙看管黄独眼的遗产，看上去老得话都说不清的南宫英同意了。

南宫杰负责帮黄独眼藏铜镜，其他信物，黄独眼自己已安排妥当。南宫杰不知道，直到死之

前，他也只是真相近了，大概是头发直径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