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离弦的刹那,九门城头同时腾起火光。凌风瞳孔中映出交织的爆炸轨迹,耳畔轰鸣声如惊雷裂地。崇文门地砖在震颤中拱起,猛火油的黑烟尚未腾空,便被相邻朝阳门的爆炸气浪倒卷回地下——星宿相冲的火光在天际勾出二十八宿的轮廓,爆鸣声竟在某个瞬间达成诡异的平衡!
\"东北艮位差半息!\"林清芷的喊声撕开裂空声。她指尖算珠激射而出,击碎阜成门箭楼的铜壶滴漏,延缓的水流让机关引信慢了半拍。失衡的爆炸链即将崩毁的瞬间,李策带人将最后十袋黄豆倾入金水河暗渠,豆粒堵住猛火油的流动,为西直门的爆炸赢得关键一瞬。
地动山摇的轰鸣渐歇,九门腾起的烟柱在空中拧成一股,最终化作焦黑的雨落满京城。凌风剑锋拄地,虎口渗出的血混着烟灰滴落,抬眼望去——德胜门冰窖仅塌了半角,崇文门税关的牌匾斜挂在焦梁上,而正阳门的琉璃瓦竟完好如初。
\"星位抵消,八卦逆行……居然成了。\"陆炳扯下灼焦的飞鱼服下摆,露出底下精钢软甲,\"但白莲教的头目……\"
\"在太庙!\"林清芷突然指向冲天而起的狼烟。太庙方向传来的不是钟声,而是铁器刮过青铜的刺耳锐响。凌风翻身上马时,怀中伪玺突然发烫,底部舆图的德胜门红点已移至太庙方位!
太庙汉白玉阶前,白莲教众架起九尊青铜鼎,鼎中沸腾的血水泛着银光。护法立于社稷坛上,手中匕首抵住嘉靖帝喉间:\"凌大人,你若早到半刻,或能救下这昏君。\"他脚下躺着数十名锦衣卫尸首,血水汇成莲纹渗入地砖。
凌风剑尖垂地:\"拿前朝伪玺和假皇帝演戏,不累么?\"他忽然踢飞脚边碎石,击中嘉靖帝袖口——袖中滑落的鎏金护甲上,赫然带着昨夜地宫傀儡的银血!
\"护法\"面具崩裂,露出光禄寺少卿傅友仁的脸:\"凌风!你毁我傅家百年基业……\"
\"傅家的基业是吞了九边军饷,还是私通白莲教?\"林清芷广袖翻卷,染血的货单如雪片纷飞,\"你假扮陛下,却忘了他常年炼丹的左手熏有艾草——方才‘陛下’挥袖时,我可嗅到傅大人最爱的龙涎香。\"
傅友仁暴喝挥刀,社稷坛下突然升起铁笼困住众人。九尊铜鼎倾斜,血水触地燃起幽蓝火焰,火舌顺着地缝直扑太庙主殿。林清芷银簪插入地砖缝隙:\"火油混了水银,这是要熔毁太庙金匮!\"
凌风劈开铁笼,剑锋扫过铜鼎铭文:\"永乐的铸鼎敕文用的是阴刻,这些却是阳文——九鼎皆伪!\"他纵身跃上主梁,割断悬吊金匮的铁索,\"真鼎在祭坛下!李策,掀开第三块螭首地砖!\"
砖下机关开启,真正的九鼎缓缓升起。傅友仁癫狂般点燃火折:\"那便玉石俱焚!\"火焰即将触及引线时,陆炳的绣春刀贯穿其右肩,而凌风的剑锋挑飞火折,掷入鼎中血水——火焰遇血竟凝成白莲形状,徐徐熄灭。
\"水银混朱砂,见火成莲——白莲教惯用的幻术。\"林清芷将真玺按入社稷坛凹槽,机关转动声里,太庙地底升起玄铁柜,柜中十二卷金册完好无损,\"太祖遗训:凡动九鼎者,天下共诛之!\"
晨光刺破硝烟时,京郊突然传来八百里加急的蹄声。浑身浴血的驿卒滚落马背:\"禀……禀大人!蓟州军哗变,白莲教打着‘清君侧’旗号已破居庸关!\"
凌风握剑的手陡然收紧。林清芷翻开染血的军报,指尖抚过某个名字:\"哗变主将是严嵩的族侄严世蕃,但他三个月前刚因九门案被流放岭南……\"
\"好一招借尸还魂。\"凌风割下傅友仁的染血衣襟,布料内层露出岭南驻军的暗纹,\"严党的势力,从来就没离开过兵部。\"
太庙的晨钟终于响起,嘉靖帝的龙辇踏着焦土而来。皇帝手中握着的不再是丹砂葫芦,而是一卷《新政十二疏》:\"凌卿,这场火焚尽了九门污浊,可烧得干净?\"
凌风望向远处重新聚拢的阴云:\"陛下,灰烬里往往藏着真金——比如严党与白莲教勾结的账本,比如边军吃空饷的名册。\"他剑尖挑起地缝中未燃尽的纸片,\"这些‘灰烬’,该让阳光晒一晒了。\"
林清芷已默然算出新账:九门爆炸烧毁的\"隐田\"地契、白莲教囤积的火药、光禄寺亏空的账目……恰与新政所需的钱粮缺口吻合。她将算盘捧至御前:\"火神祝融替朝廷清了账,眼下该户部重造黄册了。\"
嘉靖帝抚掌大笑,笑声惊飞檐下寒鸦。凌风却盯着鸦群飞往的方向——居庸关的烽烟已染红天际,而他的剑锋上,一缕银血悄然渗入地砖缝隙,汇向深不可测的暗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