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金水河畔的芦苇荡里浮着零星冰碴。柳如烟撕开染血的袖口,露出臂上黥青的鹰隼刺青,羽翼纹理间隐约可见“蓟州卫”的篆刻残痕。林清芷指尖蘸了河水轻拭刺青,靛蓝染料遇水褪去,露出皮下暗藏的金线纹路——竟是前朝禁军的虎符暗记。
“三年前蓟州卫指挥使满门抄斩,案卷记载柳氏通敌。”凌风剑尖挑起冻土中的半块玉珏,与柳如烟怀中所藏严丝合扣,“但真正的罪证,怕是还锁在光禄寺的冰船里。”
柳如烟忽然将发间鎏金步摇折断,簪管内滑出泛黄的《军械督造录》:“徐党杀我父兄,是为这份辽东铁矿分布图。他们谎称矿脉枯竭,实则将精铁运往琉球私铸火器。”她指尖点向图中朱批,墨迹遇热显形,标注的航线与光禄寺冰船账簿完全重合。
林清芷蹲身翻检河滩碎石,忽拾起一枚带齿痕的箭簇:“蓟州卫特制的破甲箭,箭杆刻着‘天启二年’——正是柳家被灭门那年。”她将箭簇按进冻土,齿痕与教坊司地窖铁链的锁纹分毫不差,“原来九门水道的钥匙,早被铸进杀人凶器里。”
巳时初刻,顺天府殓房。
柳如烟掀开白布,尸首腰间的狼头刺青已溃烂流脓。她银簪挑开腐肉,露出皮下嵌着的青铜令牌:“徐党死士的令牌用倭国工艺铸造,但铜料——”簪尖刮下铜绿嗅了嗅,“是蓟州官矿的赤铜,去年工部奏称全用于铸造太庙编钟。”
凌风剑劈编钟残片,内层赫然镶着密信:“正月十五,冰船载‘海鲜’三百石至琉球。”他忽然碾碎信纸边缘,遇水浮出暗纹,“这桑皮纸产自江南织造局,专供光禄寺书写贺表!”
林清芷推开殓房暗门,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二十具溺亡的漕工尸首浸泡在药液中,腕间勒痕与九门水道的铁链纹路一致。“徐党用活人试链——”她扯开尸首衣襟,胸口烫痕拼成“工部验”三字,“这些漕工才是真正的冰坝监工!”
柳如烟忽然跪地叩响青砖,三长两短的声响引发地底轰鸣。暗格弹出一口铁箱,箱内《蓟州卫军籍册》的墨迹被血迹浸透:“他们灭口前逼我父画押认罪,却不知真正的军械图用鱼胶粘在册页夹层。”
午时日光刺破云层,凌风展开军械图对着日晷。光影透过图纸孔隙,在地面投射出完整的九边布防图,某处暗标“冰坝”的位置恰是金水河上游。“徐党在九门外另筑暗坝,若引爆……”
话音未落,林清芷已割开柳如烟旧伤处的缝合线,取出血书半卷:“三年前柳姑娘假死脱身,这伤口是铁证。”血书边缘的齿痕与军械图完全吻合,“徐党要烧的不是教坊司,而是柳姑娘这把‘活钥匙’!”
暮鼓声中,三人立于金水河源头。柳如烟将玉珏投入冰窟,机关开启的刹那,河底升起精铁闸门——与西山皇陵的断龙闸形制一致,闸面铭文却刻着“蓟州卫监造”。
“原来真正的杀招在这里。”凌风剑指闸门凹槽,柳如烟递上沾血的虎符。严丝合扣的瞬间,暗渠中浮起成捆的火药桶,桶身“工部”印鉴旁,赫然盖着光禄寺少卿的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