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被哀嚎淹没,青州城南的灾民棚区弥漫着腐臭。林清芷蹲在一具幼童尸身旁,银针探入泛青的唇缝,针尾霎时凝出霜花:“不是疫病,是冰蟾毒——北疆雪山独有的剧毒。”她指尖轻弹针柄,霜花簌簌而落,竟在草席上蚀出蛛网纹路。
赵明月扯开粗麻帐幔,月光漏进棚屋,照见尸首耳后隐现的蓝斑:“三日前开始死人时,刘焕章送来的‘防疫药汤’里,飘的就是这种霜花。”她突然拽过墙角药罐,罐底沉淀的渣滓中混着冰蟾鳞片,“工部好大的手笔,拿价比黄金的毒物屠戮灾民!”
凌风剑鞘挑起药渣,寒光忽闪——渣滓里竟藏着半枚精钢箭头,蓟州军械司的编号还沾着血锈:“冰蟾毒需用玄铁容器保存,这是有人故意混入药汤。”他剑尖指向城南,“药棚的蒸锅整夜不熄,毒源必在……”
话音未落,棚区东南角突然爆出火光。二十口蒸药巨锅同时倾覆,滚烫的药汁裹着冰蟾毒泼向人群。林清芷旋身甩出浸药披风,在空中展成屏障:“屏息!蒸汽带毒!”
赵明月翡翠镯子砸向水井辘轳,玉髓中滚出的药丸遇水即溶:“是宁王府的百解丹!快取井水分饮!”她染血的指尖划过井沿,青苔下的凿痕竟与皇陵地宫的水道图如出一辙。
混乱中,凌风擒住个往井中投毒的黑衣人,扯开面罩却是白日施粥的衙役。那人后颈狼头刺青泛着幽蓝:“狼眼点朱,是服了七日断肠散的死士!”
林清芷银针封住死士心脉,针尖挑破其袖口暗袋,抖落数片冰蟾鳞:“鳞上刻着光禄寺的暗码,这批毒物走的是贡品通道!”她突然掀开蒸锅残骸,锅底铁板赫然印着“蓟州军监造”——本该在前线的军械,竟成了烹毒的工具。
五更天,李策率人押来浑身溃烂的药师:“禀大人!在城隍庙暗室找到三十桶冰蟾卵,泡药酒的坛子全贴着户部封条!”
赵明月用簪尖刺破蟾卵,黏液中浮起金箔碎片:“是漠北金矿的税讫文书!他们借运毒洗钱,每桶毒卵夹层藏十两精金!”她突然咳嗽不止,掌心咳出的血沫竟凝成冰碴——昨夜试药时沾了毒雾。
凌风劈开金箔,碎屑拼出半幅河道图:“九门水道的支流在此处交汇,三日后潮汛,毒液可直抵皇城水井!”
晨光刺破阴云时,林清芷将解药方刻在银针上:“冰蟾毒畏火,以辽东精炭烘烤城南地脉,或可逼出渗入土中的毒素。”她突然凝视赵明月,“郡主咳血却未结霜,可是自幼服食过皇室秘药龙髓散?”
赵明月扯开衣领,锁骨下淡金纹路如龙蛇盘绕:“三岁那年父皇赐的保命药,如今成了罪证——”她将染血的帕子掷向药渣堆,“龙髓散需用皇陵断龙闸上的青苔入药,你们猜猜,刘焕章如何能取到?”
运河方向忽传来沉闷爆炸,火光染红天际。李策的探马来报:“禀大人!漕帮兄弟截获的‘药材船’炸了,漂起的精钢箱刻着光禄寺少卿的名讳!”
凌风剑尖挑起块灼焦的船板,木纹间嵌着的金丝拼出“忠君”二字:“好个忠君船!传令九门提督,今日起所有贡船开箱验毒——”他斩断赵明月的镣铐,“至于郡主,该去太医署讨个说法,为何龙髓散的药方会落在工部手里?”
残阳如血,林清芷在灰烬中筛出片鎏金残页,御笔朱批的“准”字下压着光禄寺印。赵明月倚着断井冷笑:“原来我赵氏皇族的命,早被做成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