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刘秀琴没有做饭,回家就去孟夏丽那屋躺下了,孟新军没办法,只能自己买菜做饭。
孟夏丽下午最后一节没课,回家最早,孟新军还以为她能把做饭的活接过去,结果孟夏丽一回家,就扑进房里,守在刘秀琴床边哭。
最后还是阮秋枝回来,才接过锅铲,把剩下的两个菜给炒了。
孟秋同钓了半下午的鱼,还给家里添了个菜。
孟冬青带着一身红花油的味儿进了屋,孟新军闻到吓一跳,快步走到孟冬青面前,“这是怎么了,摔着了?”
“搬东西费了点劲,肌肉有点拉伤,问题不大。”孟冬青没当回事,“孟夏丽她妈呢?”
她挺好奇的,刘秀琴折腾一天,为了孟夏丽冲锋陷阵,再见到她时,会不会有一丝丝羞愧。
“你妈屋里躺着呢,你消停点,别闹事。”孟新军头疼,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就不能相亲相爱呢。
屋里刘秀琴已经听到了声音,心里那叫一个梗得慌。
“房子都给你了,你还回来干什么呀,回你自己的屋头去!”刘秀琴支着脖子冲外头喊。
孟冬青从桌上抄了个苹果,走过去靠在门框上,看着刘秀琴笑道,“当然是回家吃饭啊,怎么着,家里不给我饭吃?”
刘秀琴,“……”
她敢说不给吗?要真敢说,孟冬青能把家给掀了。
孟夏丽挡在刘秀琴面前,“冬青,妈身体很不舒服,你能不能少顶两句嘴,别让妈上火生气。”
看到孟夏丽瘦弱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刘秀琴鼻尖一酸,心里的委屈又涌了上来。
就没见过当妈当得她这样窝囊的,别人家的都是当妈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哪个孩子敢打反口。
“别别别,别乱扣帽子,妈心里憋火难受,可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这也想要那也想要,怂恿妈为你冲锋陷阵,妈一把年纪不至于这样。”孟冬青可不接受这样的指责。
孟夏丽,“我……”
“别说你没有啊,大家都一把年纪了,没人是傻子,你那点算盘,都清楚。”孟冬青咬下一大块苹果,嘎嘣脆。
孟夏丽小脸涨红,“你!”
“我最倒霉,成了你妹妹,乡也替你下了,钱也被你昧了,乡下一个破房子你还要跟我抢,得亏你结婚了,不然我都不敢找对象。”孟冬青无辜耸肩膀。
孟夏丽直接气哭了。
阮秋枝在厨房竖起耳朵听着,冲孟秋同得意地挑起下巴,这要不是她立场正确,挨骂的人里还有孟秋同一个。
孟秋同缩了缩脖子,埋头刮鱼鳞。
大鱼没钓到,巴掌大的鲫鱼钓了不少,吃不完的用盐腌了,能吃好几顿。
“孟冬青,你要死是不是!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乡是我让你下的,钱也是我要的,跟你姐有什么关系!”刘秀琴从床上跳起来。
孟冬青无趣地撇了撇嘴,“这不是挺生龙活虎的么。”
说着,孟冬青往饭桌那边走,走了两步回头看向孟夏丽,“电报内容我拟好了,明天周末,你还有一天时间考虑要不要还钱,到周一电报就发出去了。”
孟夏丽和刘秀琴对视一眼,眼泪流得更凶了。
“吃饭吃饭,爸,妈,吃饭了。”阮秋枝见没戏看了,赶紧端菜出来,边招呼着,边把肉菜全往孟冬青跟前摆。
就跟以往,家里有什么好菜,全往孟夏丽面前摆一样。
阮秋枝倒不全是为了气孟夏丽,主要是她崇拜孟冬青,忍不住想讨好她。
等孟夏丽坐过来,发现好菜全摆孟冬青那里,本就委屈的脸就是皱成一团,刘秀琴下巴意地想调整一下菜的位置,结果抬头正好撞上孟冬青清泠泠的目光。
“哎呀,桌子又不大,夹不到站起来就是了嘛。”阮秋枝看着呢,马上笑着来了一句,就是语气听着有些阴阳怪气。
但还是怂,刘秀琴横眼看过来时,马上补充,“这还是妈说的。”
当初她刚嫁进来,摆她跟前的不是剩菜就是素菜,她有意见,孟秋同还觉得她心思敏感事多呢,她气不过在刘秀琴再次这样摆时当面说出来,刘秀琴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想到这里,阮秋枝转而瞪了孟秋同一眼。
孟秋同,“?”
饭吃完,孟冬青留下跟孟新军说了会话, 说的是孟冬青摆地摊的事儿,孟新军还是希望孟冬青别干这种让人看不起的活。
但等孟冬青伸手要生活费,孟新军就没话说了。
但比起邻居议论的丢脸,孟新军肉疼半天,还是拿了二十块钱给孟冬青,“这可比进厂当学徒还多一块多钱,你可得言而有信。”
工资都是死工资,按级别分的,顶多就是地区不同有区别,他们这儿,进厂的学徒工是十八块五毛,干满三年转正,工资提到二十四。
中间要是能评奖评优,会有奖金,对涨级别加工资也有效果。
所以厂里都一拨掐尖要强争表现的积极分子,还有一拨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老油条。
“行!”孟冬青点头。
今天就是孟新军不说,孟冬青也不打算再出摊了。
跟着陈正风他们摆了几天,孟冬青能卖得很好,但实在对卖针头线脑没什么兴趣,但暂时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才跟他们一块儿。
现在她有事情干了,她想给顾南方当司机。
“哪有你这样当人女儿的,别人家孩子回家都得拿伙食费,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管你爸要生活费。”刘秀琴看见,又有话说了。
孟冬青想了想,“吃家里的,给伙食费是应该,爸,我三姐和四哥两家,每个月给家里多少伙食费?”
“交什么生活费啊,我们都是吃爸的。”孟秋同大喇喇来了一句。
刘秀琴脸一沉,孟秋同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可事实就是,他们压根没给过生活费啊,顶多平时自己嘴馋,买些熟食回来添菜。
他和阮秋枝还是带回来全家吃,孟夏丽可没少干关起门来吃独食的事。
“不交生活费,你还挺得意是不是?都当爹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都交,这个月开始交。”孟新军也瞪他一眼,然后马上缓了神色,“但冬青就不用了,她一个人能吃多少。”
孟夏丽眼睛马上抬起来,这意思是她们母子三个吃得太多?
刘秀琴见状马上开口,“也不是全吃你爸的,我的工作没给秋枝之前,家里的生活费我是和你爸一起出的。”
工作给出去以后,那就更应该吃了,都贴补到你们小家去了。
孟秋同不敢顶嘴,想跟阮秋枝交换一个眼神,结果又挨了一记瞪。
“是吧,我也觉得我不用交,我替三姐四哥下乡,算一算,我得在家白吃饭十六年,才够本,等结婚我还得捎上我男人和孩子,才不吃亏,”孟冬青看着刘秀琴说的。
刘秀琴叫她气得直瞪眼,最后只气得咬牙道,“也不知道这半点亏不吃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孟冬青看了眼孟夏丽,又看回刘秀琴,“大概是随你,也像我三姐吧,唯一的区别就是,我得自己计较,三姐有您冲前头。”
刘秀琴,“!”
刘秀琴一直觉得自己是好脾气,但自打孟冬青回来,她几乎是天天生气。
尤其是跟孟冬青说话,就没听孟冬青说过一句中听的,回回能把她气得半死,气得她想打人。
这会就得大嘴巴子扇孟冬青脸上,才能叫她解气!
“咳!”孟新军咳嗽一声,刘秀琴回过神来,只能把气往心里憋。
这一刻,刘秀琴甚至都不想孟冬青嫁孙佳俊了。
她心里恶毒地想着,就应该让孟冬青嫁个二婚的男人,去给别人当后妈,才能知道她这些年吃了多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