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显然在找他们的位置。
一伙人停住了脚步,屏住了呼吸。
夹刘小军脑袋的,是团伙里的小老大,他夹着刘小军往外走,剩下的几个抬了钢筋就走,这是他们的默契。
“怎么办老大?”抬钢筋的人不敢动了,半弯着身子,想借路边一人高的杂草遮掩身形。
现在丢下钢筋跑肯定跑得掉,但谁也舍不得丢。
这可是钱啊!卖到废品回收站,比什么都值钱。
“往草里躲躲。”团体小老大开口,然后猛拽着刘小军往侧边走。
他这里动静一大,手电筒光就迅速锁定了他,季煦歪着头,想看清情况,“什么人!小军?”
守料棚和他们这里有一定距离,团体小老大空出一只手挡光,急切地你头看向刘小军,“小军,这里是不是就你们两个?”
这人被发现了不想着跑路,反倒想干票大的。
他们今天没想着做什么的,就想着来找刘小军耍一耍。
没来得及踩点,也没来得及了解情况。
刘小军心里又慌又怕。
他很怕这些混混,刻在骨子里的怕。
跟他们混,不是跟村里的狐朋狗友,大哥别笑二哥,在这里,是有等级制度的。
最狠最敢的那个人是老大,偷东西他是主力,打人最狠,分钱最多。
刘小军这种胆子只够望风的,就是底层的存在,被看不起,被殴打更是家常便饭。
最开始,刘小军是懵懵懂懂跟他们混的。
等跟他们偷了两次东西,搞明白他们是干什么的后,他就不想干了,但只换来了一顿打。
还有威胁。
威胁去找他爷爷奶奶,威胁要去砸他的家,刘小军没有办法,只能咬牙继续混着。
不过他们这帮人也不是经常聚在一起,以前那会是被队上逼着上工,分田后倒是不用上工了,但偷完一笔,吃吃喝喝那段时间,是没人想起刘小军的。
甚至最近半年,他们有了更机灵的小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刘小军了。
刘小军也没想到他们会来工地上找他。
比起以前偷鸡摸狗的日子,他真的太喜欢现在了。
“说!”小老大勒紧了刘小军,“你怕什么,哥几个发了财还能少得了你的,干了这一票,我们出去躲一阵子再加来,保证出不了什么事。”
东西丢了找不到还能怎么办,自认倒霉呗!
难不成还能一直找谁偷了东西,停工不干了呀。
眼看着手电筒灯光在逼近,团体小老大示意跟着的几个找趁手的工具。
要是拿手电的这人早点出现就好了,他们离开前的位置材料多,有木方也有铰好的钢筋,随便抽一根就能当武器。
现在他们抬的是整捆的钢筋,太长了,不好使。
这里都快到大马路边上了,路上光秃秃的。
“有砖,蠢货!”团体小老大踢了踢脚边的砖。
盖房子别的不多砖块一定是少不了的,整砖都码好在钢筋旁边呢,路上有碎砖。
刘小军心里已经没有了点希望了,不管怎么做,他明天都要被赶走了,“哥,现在严打,你们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反正刘小军是怕的。
他先前消息完全闭塞,隐约听到一些事,却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他们这边治安还算可以,外面的事离他们都很遥远。
但到了孟冬青这里,魏爷爷爱听广播,他也跟着听,知道不少外头的新闻。
听说外面枪毙了好多人!
“关我什么事,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你们两个,蹲好了,等人过来,先照脑袋给我砸……”团体小老大冷哼一声。
然后下一秒,刘小军就从后头扯住了他的头发,“嗷!”
这年头,男青年流行二八分的头发,遮眼睛了都不愿意剪,团体小老大也是这样。
“季煦哥,你别过来,他们有五个人,手上还有武器!去喊吴师傅……”刘小军大喊,喊到后面,有些声嘶力竭。
主要是他脖子被人使劲勒着。
“操,老子小看你了!”小老大仰着身体,头皮被拽得生疼,他头皮被拽得有多狠,手下就有多下死力气。
他恨不得勒死刘小军。
季煦脚步一顿,没再前进,手电筒的光照着没移开,捏起脖子上的哨子,大声地吹了起来。
尖锐了哨声响了起来。
这片地虽然是村里比较偏远的荒地,但周边还是有人家的。
修理厂离这里这不远,平时各家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都能传过来,更别说安静的夜里响亮的哨声了。
吴师傅隐约听到声音,是第一个翻身起来的人。
接着是许小晴几个。
哨声响的时候,这几个小混混就慌了,他们不恨吹哨的季煦,只恨出声的刘小军。
刘小军也是豁出去了,拽着老大的头发就是不松手,脑门上挨了一板砖也没松。
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小弟试图救老大不成后,不敢耽搁,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等吴师傅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季煦揪着一个,刘小军在旁边顶着一脑门血,哭得不成人样。
“妈呀!”许小晴吓了一跳,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也不敢去拽刘小军,“疼不疼啊?你吱个声,我让吴师傅去开车来,马上送你去医院。”
刘小军抽噎着看她,“小晴姐,你跟孟姐说,别开了我成不成?”
“行,我说,你别哭了,流着血呢!吓死个人。”许小晴现在哪有不应的,说什么都应。
她答应得太痛快了,显得有些敷衍,许小军没得到安全感,越想越绝望。
人是他招来的,他受伤是活该。
这伙人知道这里有建筑材料,肯定还会贼心不死来偷的。
本来没他在这里,工地就能安安全全,也没人知道这里有工地,于家湾这边的人团结,以前他们偷东西都不敢往这边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