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孟冬青和魏爷爷赶到医院,看着脑门被缝了十针,包着纱布不敢抬头的刘小军,都无语了。
“你说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你非拽着他干什么,开一瓢舒服是吧?”孟冬青不理解刘小军的行为。
多想不开啊,知道这群人下手黑狠,还拽着人不放,找死呢?
“我怕,我怕你不要我!”刘小军又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孟冬青看了辣眼睛,“……你闭嘴,赶紧把鼻涕擦擦。”
这种话还是得魏瓒说才有用,就刘小军这样的,哭死了孟冬青都不带多看一眼的,还嫌弃。
好在魏爷爷心疼他,拍着他的手安抚,“没事没事,不会不要你,你把人拽住了,这是立功了,你孟姐是气你不晓得保护自己,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疼不疼啊?”
小军爷奶就这一个孙子在身边了,嘴上骂他不成器,心里把他看着跟眼珠子似的。
要是知道孩子被打成这样,不得心疼死。
刘小军奶奶的眼睛已经哭瞎了,再哭身体可熬不住。
“对不起!”刘小军嚎啕大哭。
孟冬青没眼看,去缴费找医生问情况。
许小晴带的钱不够,把刘小军送到医院,又着急跟吴师傅把偷材料的人送派出所去了。
孟冬青那里还是吴师傅的徒弟去报的信。
确定没砸坏脑子,孟冬青结清费用,去药房拿了药,回急诊室领人回去。
回去的路上刘小军闷不吭声,他现在确定了自己不会被赶走,但还是忍不住哭。
不敢大声哭,就小声抽噎。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回事。
“男子汉大丈夫,再哭我抽你了!”孟冬青忍了好一会,实在是忍不住了。
魏爷爷,“……”
孟冬青真火了,他是爷爷也是不敢开口的。
刘小军哭声一顿,好家伙,就安排了两秒,他不哭了,开始打嗝,控制不住的那种。
“我是怕,嗝……怕明天,爷爷,嗝……看到我……嗝……”刘小军急着解释。
孟冬青捂着额头,“明天我找人替你跑腿。”
把人送回工地,季煦已经带人把偷走的两捆钢筋抱了回去,原先只有一个棚守着,现在多了几个棚。
中间生了堆火,大家都在烤火。
本来这里没停大车的,车也停了个几辆。
连大队干部也还在这里,见到孟冬青,马上问要不要安排壮劳力帮忙来守材料。
“有这么多人够了。”孟冬青看了眼,住大院的年轻小伙都来了。
孟家大队那边的比较多,还有周边几个大队的,虽然离得近,但年轻小伙爱热闹,看有宿舍,都很积极地住宿舍。
于家湾的顶多偶尔在宿舍跟关系好的挤挤,没好意思占床位。
“是我疏忽了,想着这边一般没人来,有我和小军就够了。”季煦跟孟冬青反省。
刘小军头快要低到地上去了。
孟冬青摆摆手,“都是意料外的事,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来守,你排个班,每天晚上留四……留六个人就够了。”
临时搭的棚直接打地铺,根本没法睡人。
“明天重新搭两个棚,至少把床架起来,今天都回去,晚上不会有人再来偷,别冻病了影响出车。”孟冬青把人都赶回去。
至于刘小军,想说让他跟着去宿舍住两天,但看他惶恐得不成样子,最后什么也没说。
胆子太小了,别又吓得哭唧唧。
孟冬青也没多留,老爷子还跟着呢,她倒是随便就能熬通宵,老爷子可不行。
“没事,别怕啊。”临走,魏爷爷还要先安慰安慰刘小军。
刘小军没法不怕,他总觉得头上有把大刀,只等瞅准机会就会剁下来。
好在孟冬青和魏爷爷都走了,大刀暂时不会往下落。
“你今天是立功了,真不用怕,你孟姐不吃人的。”季煦见他不敢睡,拉着他在火堆边坐下。
他们坐下没一会,被赶跑的那群小伙又回来了。
“小军,你不怕他们报复你啊?”都是年轻小伙,好奇心重,坐下就开始跟刘小军打听消息。
怎么能不怕,但怕他也不能看着季煦被他们打闷棍啊。
刘小军从小到大,其实是没有男性长辈在身边引导的,他爷爷虽然抚养他长大,但永远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干到没一个人才会回来。
就算农闲在家,也会先看别人家需不需要帮工,他会免费去帮工。
同样是比所有人去得早,比所有人回得晚。
他爷爷总说,多帮些工,以后他结婚成家,他们两个老的过世,才有人来帮忙,怕他一个孩子抓瞎。
帮工都不要的时候,他会在家编竹筐,搓麻绳。
爷孙之间,几乎没有交流。
村里人,大人同情他,孩子们……看不起他,嘲笑他,他也没有朋友。
跟着一起混的人,也算不得朋友。
在季煦这里,他得到了男性长辈的关心,似兄长也有一丝似父亲,干不好活会说他,说完会好好教他。
刘小军心里是很喜欢很喜欢季煦的。
听到他们要下死手,他哪能眼睁睁看着。
“好小子,没别疼你。”季煦没想到还有这一遭,伸手想薅刘小军一把,看到他的脑袋,又收回了手。
谁也没有困意,大家坐在一起闲聊。
也不知道谁提起说明天阿姨做鱼和红烧肉,厨房里有肉,然后一帮胃是无底洞的青年又回去取了肉,就着篝火烤起肉来。
第二天不出意料,个个被阿姨训得抬不起头来。
到刘小军那里,阿姨叹了口气,没打算骂的,结果刘小军一脸失落,“你也是,哥哥们犯浑,你也不知道拦着!头还疼不疼?”
刘小军一下就高兴了,笑眯眯的,“不疼。”
阿姨叹了口气,让他也滚蛋。
许小晴等阿姨骂完了,才又支了钱让阿姨再去买肉,阿姨絮絮叨叨地出门,“现在去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好五花肉,真是!我那么好一块肉,就那么造了!”
想想都心痛!
刘小军受伤的事没瞒住,他爷爷当天就跑过来看他了,知道他把人招来,二话不说就要拽他回去。
老爷子就是这样,儿子死了,留下幼孙,整个人就没了那股气,后半辈子一直活得谨小慎微,生怕给人惹麻烦,更怕给孙子留下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