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相之天界唐史 第47章 燕陀鬼族

河北道，河东道以及安北都护府交界处，往北大地由绿变黄渐渐深入一片大漠，往西直接就是一望无尽的戈壁，只有东南方向被齐人高的草原覆盖。

坠月谷就在往北去，还未进沙漠的一段黄绿斑驳的大地上，那是一个颇为明显的凹地。沿着渐沉的大路，可以伸入一个巨型的谷地。深谷之中，月色难见，又因为其滚圆的形体，好似满月落地形成的天坑，所以被叫作—坠月谷。

对方应该是神识探明，庄清云只身而来，也没有过多的试探，两个金仙高阶修为保镖压阵，领头的一个衣着华丽的鬼族，开口就问，“你就是庄清云？”

把道源古剑往地上一插，全身紫金雷纹竹的流体映出华光，庄清云十分坦荡地回了一句，“知道对古琴月下手，看样子你们注意我很久了。这两件不够的话，你还想看什么法宝。我取来你看。”

“你的法宝我不关心，甚至你是不是庄清云我也不介意。我只想看看你身上君事府的墨玉令牌，就可以和你继续谈下去了。”

没想到对方连自己是君事府的人，都了如指掌。先是一惊，转念想到了“鬼市”的情报中心，淡淡一笑。拿出令牌，正面“敦牂”二字在月光下也十分清晰。

“希夷真人，或者我应该叫你希夷真君了吧？哈哈。我是燕陀鬼族南苑大帝，薛弥克。在你天朝地界潜伏已经差不多百年了。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合适的人，今天终于等到你了。”

“您不是东鬼族的人？等我又是什么意思？”庄清云虽然急于知道古琴月的行踪，但是对方既然有备而来。不用说他身后两位高手，如果同时出手，十之**可以打伤甚至抓住自己，只看他的气势，就知道绝不是自己可以随便拿捏的对象。既然如此，也只能顺着他的谈话节奏，先进行下去，走一步看一步。

“别说你来天界时日还短，就是你们朝廷对此也是了解有限。其实东皇鬼族自从上次大战之后，被你们李卫公李圣君一路追到阴山，那时已经油尽灯枯了。我燕陀族也是趁此机会推翻了他们的统治，建立了新的皇朝和西鬼族分庭抗礼。近千年前，原东皇的子嗣残部本还想借通道去下界，据说又被你在界口打伤，不能如愿。现在日子比那老鼠还不如，到处躲藏。我们虽然一时还没有抓住他，却也无所谓了。这应该说是第一个我们要谢谢你的地方。”

“我们推翻了东皇的统治后，几次书信给你们朝廷，因为没有信任一直无法沟通。后来知道你到了天界不久就登科受封，又被授命君事府之事，我们猜想到是你们天尊有意放出信号，想通过你找我们了解情况，沟通谈判。也知道你一贯谨慎，不敢轻易联系你，就怕弄巧成拙。现在终于等到这个机会，才敢约你相见。”

“原来你们获得我的信任方式，就是抓古琴月做人质？”

“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得到消息，知道高沟族派出特战师团，结合了你们边境的土匪，准备暗杀星落使团，嫁祸给你们朝廷，挑起两国纷争。因为知道古琴月也在其中，我们出动了几乎所有精英才救下了她。接着，我们第一时间就送她去了你在天京城的将军府了。这个事，真假易辨，等你回去一看便知。”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需要我干什么呢？有什么条件要求，你先说来我听听。”庄清云一贯谨慎。

“称臣，建交，纳贡，互市。我们愿意依附天朝，只求称臣之后可以纳贡，建交之后能够互市。我们是新兴的小国，还有西鬼族在一旁觊觎。代表我大哥燕陀鬼皇—薛夷男，我愿只身入京觐见天尊，献上国书。希望希夷大人看在我们救下你亲爱的妻子情分上，可以居中联络。我们听从你的安排。”

“你们就那么相信我会帮你们传信？不会设计害你们？”

“你的为人我们观察了很久。你的职位安排，应该也有天尊暗示我们的意图。人情我们已经尽力送出，如果这样都不敢尝试。我们也不配拥有那片大好江山，那块迷人的土地了。”

正如他们之前说的，古琴月的事真假易辨。和他们约定了在京城的联络方式，庄清云反而没那么急了。根据他们的说法，既安排了可信的人把古琴月直接送去了冠燕群峰不说，还带信给了自己的师父天元神君，以求万无一失。既然如此，庄清云倒有意按计划先去灭了当初伏击使团的那群土匪，然后把鹿沅接上一起回京。毕竟按她的说法，她是漫天的故知，又是古琴月的恩人。

再次回到幽州大营时候，从他离开京城算起已经两个多月了。算起时间来，紫极真人应该已经带着三千御灵卫赶到行营。当他还想着如何调兵遣将准备大干一场时候，没想到等待他的却是一张圣旨。

“希夷真人庄清云，深受皇恩却散淡朝纲怠懈国事，天子册封大典前夕，擅离职守目无法纪。着撤销所有军职，保留宁远将军爵位。随星落使团众人，由蒋道礼领三千精兵护送回京。接旨后立即动身不得有误，钦此。”

本来剿灭那群土匪，也抱着一样来了，不干白不干的心态。本来，他内心深处既想早点回家可以早些见到古琴月，无意间又会想起燕陀鬼族和薛弥克的委托，其实慌乱无章。现在被这一道圣旨激醒，庄清云整个人反而轻松了起来。

甚至没多细想，他就找来蒋道礼商量了一下行程。第三天，便带着鹿沅等人在三千精兵的护送下出发了。

一路上和蒋道礼聊天，发现他居然还是个“穷”将军。仅仅靠着真君的俸禄生活，还经常要接济属下。没有生意，不会买卖，人脉也是单薄。是个靠着一身军功走到如今的四品将军。说他不会变通，倒也不至于。说他会来事，肯定算不上。在自己风光时候，对自己礼貌有加，现在圣旨下来，免了职务，也没见他换了眼神。甚至好意劝了自己几句，分寸火候都很得体到位。庄清云觉得这人不错，可以交朋友，于是好吃好喝招待大家自然不在话下。

鹿沅也借机和他说了很多古琴月在星落的事。既然确信对方所言，庄清云对使团一众的照顾更加不用多提。特别是服用了化金丹起死回生的虎弼，性情憨厚对他的救命之恩更是感激地不得了。

就这样算着时间，吃吃喝喝走走停停，赶在李为善的册封大典前一个月，大队人马到了天京城。

还没进城，李光就把队伍在城门口拦下。当着所有人，劈头劈脸地骂了他一顿，弄得蒋道礼避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不尴尬。总算等他稍微消了点气，庄清云赶紧赔了个笑脸，推说自己有急事需要回家一下。翌日一早，一定到参军府向他请罪，让他骂个够。

“你想得美！还想先回家一次。怎么老婆在家里等你，还是孩子没饭吃啊？！”庄清云刚想凑到他耳边密语，被他生气用力一挡，“有圣旨。着庄清云立即觐见。不得有误。”

众人除了颁旨的李光，无不因为天尊圣旨的言辞急迫，为他紧张。不过是目无法纪的过错，应该不至于那么严格吧。反而庄清云自己倒是一点不慌，满心只想着如果能先看一眼古琴月就好了。无奈，毕竟是圣旨，只能跟着李光立即往宫城赶去。

大典在即，京城早已经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宾客游人塞得满满当当。别说好一些的旅店酒家了，就是最远的几个市坊里的短租民宅也都被订得精光。客房租金当然是疯涨，食物货物价格也一个劲猛蹿。天京城里上一次那么热闹，应该还是在前朝吧。

进入皇城后，气氛就变得要严肃许多。没有了喧闹，没有了杂乱，这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就连巡逻的金吾卫，监门卫都踩着一样节奏的步子，丝毫不敢有半点松懈。

庄清云向李光吐了吐舌头，暗想难怪自己要挨批评，现在想来的确有点散漫了。李光听过他的解释，知道他意外行动的背后，是试探那个潜在暗中一直想害他的那个敌人。心里虽然很以为然，嘴上还是没少骂他。直到朱雀天街尾处，宫门之前的两人才安静了下来，不再斗嘴取闹。

远远看见宫门，庄清云摸出身上的银鱼袋，交给陪同的亲兵，让他们去办理入城手续。回过头来，已经到了城门的近处。

恍惚间城门口站着几个自己极其熟悉的身影。中间挺拔儒雅的当然是师父天元神君。左侧的墨奇一身弘文馆学子的服饰，已经快赶上师父的身高了。站在师父右侧的那个人，一衫鹅黄两袖金边，拉着墨缘朝着自己腼腆低笑，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古琴月又是谁？

从她身边走过，庄清云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只是一行热泪情不自禁地从脸旁滚落，聚在颚下，湿了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