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的平凡一生 第三十六章 疼苦与恐惧

那哭声，仿佛是深秋时节飘零于寒风中的一片孤叶，无助而又透着彻骨的凄凉。“饿……饿……”他含糊不清地咿咿呀呀呢喃着，那微弱的声音几近消失在空气中。

刘翠兰正没精打采地坐在一旁，听到这哭声，原本就阴沉得如暴风雨来临前天空般的脸色，瞬间愈发难看。

“哭哭哭，就知道哭，天天哭个没完没了，烦死个人！”她一边恶狠狠地咒骂着，一边不耐烦地站起身，几步冲到小虎的身旁。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家里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还养了你这么个拖油瓶！”话音未落，刘翠兰抬手便是一巴掌，重重地落在小虎那稚嫩的小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在这狭小逼仄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一把利刃划破了寂静的空气。

这时，小敏听到动静，怯生生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看着正在哭泣的小虎和满脸怒容的刘翠兰，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的光芒，但那光芒很快就被坚定所替代。

小敏走到刘翠兰身边，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声音颤抖着说道：“妈妈，别打弟弟了，他饿了，我把我的馒头给他吃。”

刘翠兰不耐烦地用力甩开小敏的手，怒喝道：“你懂什么！一边去，别在这儿碍事儿！”

小敏被甩得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但她没有退缩，而是再次坚定地走到小虎身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小脸，轻声安慰道：“弟弟不哭，姐姐在呢。”

赵大强这时也踱步走了过来，看着哭泣不止的小虎和倔强护着弟弟的小敏，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愧疚。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翠兰，别打孩子了，再怎么说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刘翠兰冷哼一声，尖酸地说道：“生么？你当初收养他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咱们这捉襟见肘的日子？现在好了，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赵大强一时无言以对，他看着小虎那瘦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子，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确实有些冲动鲁莽，但事到如今，他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敏看着小虎，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块一直藏着不舍得吃的糖果。她急忙转身跑回房间，从枕头下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块已经有些融化变形的糖果，轻轻地剥开糖纸，递到小虎嘴边，柔声说道：“弟弟，吃糖，吃了就不饿了。”

小虎虽然还年幼懵懂，但似乎也感受到了小敏的善意与关爱，他渐渐地停止了哭泣，微微张开小嘴，小敏把糖果轻轻地放进他的嘴里……。

小虎用力地裹吸着，不多时又沉沉睡去，小敏小心翼翼地收起糖果，可刚刚拿出糖果，小虎又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刘翠兰仿佛已经形成了习惯，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打了下去。

小虎被打得哭声猛地一滞，原本就哭得通红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惊恐与深深的委屈。

他那小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微弱的“啊啊”声。

“妈……妈……”他含糊不清地叫着，在他那模糊的意识里，或许还期盼着妈妈能给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

可刘翠兰根本不为所动，转身又坐回了原位，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养你有什么用，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天天哭哭啼啼的，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小虎哭累了，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可没过多久，那如影随形的饥饿又将他从睡梦中硬生生地唤醒。“哇……哇……饿……”他再次哭了起来，声音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是从他那小小的身体里挤出的最后一丝力气。

在这样的环境下，小虎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与饥饿交织的阴影之中，挨打受骂已然成了他生活中无法摆脱的常态。

有时候，一天之内他甚至会被打得昏死过去几次。每次遭受打骂，他只能蜷缩在昏暗冰冷、充满寒意的角落里，那小小的身躯如同一根在狂风中摇曳的残烛，瑟瑟发抖，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彻底的绝望。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得到的不是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呵护，而是无休无止的打骂与残酷的折磨。

夜晚，本该是宁静而美好的时光，可对于小虎来说，却成了一场挥之不去的可怕噩梦。

每当他半夜因为饥饿或恐惧而哭闹时，赵大强那不耐烦的吼声便会如炸雷般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哭啥哭，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喂野狗！”

那吼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小虎被吓得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断断续续、压抑的抽泣声。

刘翠兰则只是不耐烦地翻个身，嘴里嘟囔着：“这孩子真能折腾人，烦死了。”随后便继续呼呼大睡，完全不顾小虎在黑暗中独自承受着恐惧与无边的孤独。

自从被抱进这个家，小虎的生活便被痛苦与恐惧填满，没有一丝阳光。赵大强在工厂里受尽了上级的百般刁难和工友的无情排挤，心中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和怒火。

回到家后，小虎就成了他发泄怒火的唯一对象。只要在工厂里受了气，赵大强一进家门，看到小虎的任何举动，哪怕只是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都能成为他大发雷霆、拳脚相加的理由。

“你这小兔崽子，又把家里弄乱了！”赵大强一脚踢翻了小虎不小心碰倒的凳子，凳子倒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这狭小的屋子里久久回荡，仿佛是小虎心中痛苦的呐喊。

小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浑身一颤，身体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知道，此时任何的辩解都只会招来更严厉、更残酷的打骂。一旁的小敏看到这一幕，心疼得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鼓起勇气，快步走到小虎身前，用自己那瘦弱的身躯将他紧紧护在身后。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说道：“爸，是我弄的，你别骂弟弟。”小敏虽然害怕爸爸那如凶神恶煞般的眼神和暴躁的脾气，但她更不忍心看到弟弟被无端责骂和殴打。

“你少管闲事！”赵大强狠狠地瞪了小敏一眼，那眼神仿佛能射出冰冷的利刃，小敏被吓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赶紧闭上了嘴，默默地将小虎护在身后，用自己那小小的身躯，试图为小虎遮挡住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赵大强嗜酒如命，每次喝得酩酊大醉，小虎的日子就更加难熬，如同身处地狱深渊。酒精让赵大强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乖戾，他的行为也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令人发指。

有一次，赵大强喝得酩酊大醉，脚步踉跄、摇摇晃晃地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小虎在客厅里玩耍。

他顿时火冒三丈，双眼通红，冲过去一把抓住小虎的胳膊，像拎一只小鸡般将他拎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你这小杂种，还在这逍遥自在地玩，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小虎拼命挣扎，双腿在空中无助地乱蹬，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赵大强那如铁钳般有力的大手，只能发出凄惨的哭声，那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