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我才似是刚睡着,又似刚被站上的嘈杂声吵醒,我不想起床,怕起床后见到陈忘,更怕在阳光下见到陈忘,一直赖在床上。
中午,站上吃饭的铃声响过后,还是没有听到那个熟悉的敲门声,我心里却渐渐产生了另一种失落,我怕见陈忘,却又似是在等着她来敲门,等她来叫我。
陈忘是不会来叫我了,她怎么还好意思来叫我呢?想到这,我起了床,来到食堂。
在食堂,我随便舀了点饭菜,与几个上夜班的女孩子坐到了一张桌上。
我心神不宁的吃着饭,几次抬起头,在食堂里找寻陈忘的身影。
一直不见陈忘,我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向桌上的几个女孩子问道:“怎么不见陈忘来吃饭。”
我本以为陈忘也是像我一样,不想见我,怕见我,还赖在床上,还等着我去叫她,本意是接下来叫人去叫她。
“站长,你不知道啊?陈忘走了。”我的话音刚落,坐在我对面的一个女孩子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我说道。
“她走了,走去哪里了?”我心里一惊。
“昨晚凌晨四点多时,她到站上,上了一辆跑明通的夜班车,还是我帮她给驾驶员说的。”
“她说她要去哪里?”
“她没说去哪里,当时我忙着,没问她。我看她大包小包的提着行李,应该是去明通,那辆客车就是跑明通的。我还想,我们的站要撤了,她不在这儿了,你是知道她走的。站长,你,你怎么也不送送她……”女孩子说着话,大着胆子冲我笑了笑。
不等那个女孩子说完,我即放下碗筷冲出食堂,跑向陈忘的宿舍。
陈忘的宿舍里,除了站上给她发的军用被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外,属于她的个人物品,都已不在。
我急忙拿出手机,给陈忘打电话,但已关机。
想想陈忘头一天晚上给我说的话和做的事,她给我最后一次泡茶,让我看她的“独奶”……这些都是她要离开我而做的事。我知道她真的走了,走了,她不会再回到站上、回到我身边了。
我曾希望陈忘主动离开我,可当她真的走了,我却又不知怎么了,心里没有半点喜悦,反而,一股巨大的自责和失落向我袭来,使我感到无法呼吸。
我呆呆地站着。
我知道,陈忘的走,是我的自私、冷漠给逼走的。她除了给我留下迷雾样的无尽回忆,什么也没给我留下。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无时不想到陈忘,想着她和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晚上,我都夜半梦回,陈忘的美丽、“独奶”,还有对我的好,更有我的无知、自私、冷漠,这些都像无数的绳索缭绕着我,使我彻夜难眠、苦闷难当。
陈忘为什么要选在那天走,她完全可以早走或晚走,为什么要那天走?为什么要这样突然和决绝。她对我来说真的是一场梦,一场我解不开的梦。
陈忘走后,她的手机刚开始是关机,后来是停机。在一种巨大的说不出的不安中,一连几天我都睡在床上,我有时想,我不是希望她走吗?她的离开是为我好,是为了不影响我的前途和家庭才这样做的,可我的前途又在哪里呢?
接下来,随着收费站停止收费,随着收费站撤除工作的展开,我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落。前途的渺茫,工作的无着落,对陈忘的负罪感,这些事几乎把我击垮,特别是当一个个前来安慰我,接着又与我告别的员工的离去,更使我变得一点自信都没有。那段时间我杀人的心都有,更别说说了一些气话。
要不是莫诚忠说要我相信组织,要我必须留守到站上所有员工撤离、废旧物资撤走后才能离开,我真想什么都不要了,就这样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