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碧外 第141章 新的生命

小木屋里的一角，坐落了一盏陶土烧制的油灯，灯碗里盛放的是海中大鱼熬制的灯油。云帆刚从山坡上下来，就听到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好，出事了！”

然而当他来到木屋门前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屋前的土灶上正烧着开水，旁边却是无人看护。木屋内，柔娘不停地为青如擦拭着汗水，嘴里还在嘀咕着：“怎么办......怎么办？山下，你快想想办法啊。”

山下鬼二却似充耳不闻，两只手不断地握紧成拳又继而松开，然后再次紧紧地握起，本就黝黑的面皮，此刻已经涨成了深紫色。而衣女，却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傻傻地挡在门口，张着小嘴，就像是退潮后岸边搁浅的小鱼，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青如口中的喊叫声越来越是无力，她挣扎着抬起了半截身子，对山下道：“不要管我，保住孩子。”

说完便昏了过去，山下鬼二好像是一下子从梦中清醒了过来，上前一把将青如揽进了怀里，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不知何时屋中已经多了一人，就连挡在门口的衣女，也不知道云帆是怎么进来的。

云帆纳闷地道：“不是应该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时间吗？怎么想起来在这个时候生孩子？”

见到了云帆，山下和柔娘就像见到了主心骨一般，只有衣女还是那副不知所措的呆傻模样。柔娘忽略了云帆话中那句“怎么想起来在这个时候生孩子”有什么不妥，双眼带泪地抓起了云帆的衣袖。

“青如姐姐摔了一跤，应该是动了胎气，公子还请想想办法，我们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云帆暗道：“我也没有啊，可也总不能见死不救。”

没有办法，云帆只好先护住了青如的五脏六腑，然后再以灵力将她体内的胎儿包裹住，一点一点地送出体外。

“出来了......出来了......”

柔娘惊喜地叫喊着，山下闻言，急忙问道：“男滴，还是女滴？”

“是个女娃儿。”

衣女似乎也回过了神来，丢下了一句“我去准备热水”，便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云帆慢慢踱出了房间，任由几人在屋内忙活，可还没等他走到海边的礁石旁，耳边却又传来了衣女的呼唤。

“公子......公子......”

云帆扭过头，只见山下鬼二光着两条毛腿，向自己这边走来，手中正抱着一个由他衣袍下摆制作的襁褓，边走边道：“大人，大人，快帮忙看看这个孩子。”

襁褓里是皱巴巴地一个肉团，双眼紧闭，全身的皮肤红红的，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云帆接过来，将那婴儿倒提在手中，轻轻在后背一拍，便从嘴里吐出一些秽物出来，紧接着就“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虽然不大，却很清亮，云帆又仔细探查了一番，便将其交还给了山下：“没事了，她现在或许需要吃点东西。”

山下鬼二先是给云帆行了一个大礼，这才接过了孩子，诚恳地请求道：“大人，还请您给这孩子赐个名字吧。”

云帆微笑着点头沉思：“我们都远离家乡，就叫阿离吧。”

“阿离......阿离......”

山下在口中默念了两遍，又对云帆施了一礼：“多谢大人，这个孩子以后就叫作阿离了。”

一抹朝霞渐渐地染红了东方的海面，新的一天开始，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云帆来到那块他经常打坐的礁石上，盘膝坐下，初升的骄阳照射在他的身上，耳边传来了海鸟的鸣叫声、海浪的拍击声，还有鱼儿跃出海面的声音。

云帆双眼紧闭，眼前却是光明一片。一只海鸟箭矢一般地扎入海中，再腾身而起的时候，嘴里已经衔了一条巴掌大小的银鱼，鱼尾在甩动间，一滴晶莹的海水掠过那只海鸟的身侧，里面还倒映着那条银鱼惊恐地神色。

层层浪花轻柔地涌上沙滩，然后又毫不经意地退回了大海，看似平静无奇地沙滩，却有无数粒细沙，在一瞬间变换了自己的位置。

就在一条大鱼跃出海面的瞬间，它身上的每一片鱼鳞都在不停地张合着，它身体内的每一块鱼骨，彼此之间也都在相互摩擦。这一切在云帆的脑海里，生动而又真实。

此时，云帆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活了过来，哪怕是座下的礁石，也有了过去未来，更不用说那些树木，还有飞鸟、游鱼。他甚至能感受到年轮的缓慢生长，礁石在海风吹拂下的自然风化。一时间“万物并作，吾以观复”，任何一点细微之处，都犹如掌上观纹。

“这难道就是明悉阴阳，洞察生死的天眼之境？”

云帆屏蔽了一切外界的感知，反观体内，血液循环往复，丹田充盈，灵气在四肢百骸的经脉中，行而有序。他如今的识海在筑基之后又扩大了许多，朱雀虚影变得更加真实，就连离火神珠上的火焰，也壮大了几分。身体的每一分细微变换，都在云帆的掌控之中，即便是细微到每一条血管的最末端，也都在云帆的观察下无所遁形。

“咦？这是什么？”

就当云帆在顺着一条经脉追根溯源的时候，却发现，就在这条经脉之上，还分出来许多细小的脉络。云帆早就已经大周天圆满，按理来说，所有经脉都应该畅通无阻才对，然而云帆刚刚发现的这些细小的脉络，却都还没有打通。

就像是一棵大树，云帆所打通的那些经脉，就像是树干和枝杈，而每一个枝杈上的叶子上面，却依然分布着众多脉络，而且这些叶片星罗棋布。

云帆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将这些不起眼的细小脉络全部打通，也不知会怎样？就是不知还有没有别的修士也发现过这些脉络？不管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将它们全部打通再说。”

云帆说干就干，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将一条主脉上的所有细微脉络打通。所带来的后果就是，丹田又变空了些许，有部分灵气竟然主动隐匿在了那些脉络之中。

如此算来，若是将奇经八脉以及十二正经上的所有脉络全部贯通，他的丹田将又会空出来大半。云帆心中大喜，如此一来，他体内的灵气，就将比同境界的修士多出来一倍有余。要知道不管是真气还是灵气，云帆都与其他人大不相同，似乎从等级上就高出了许多，而且还都经过了压缩和提纯，不然他早就已经到达了筑基境界。

“大人，我们必须要离开了，那火山越来越不稳定，随时都有爆发的危险。”

云帆看了一眼山顶的烟柱，的确是比之前又壮大了不少。他自己是不在乎，但也不能置其余几人于不顾，若没有他在身边，就他们四人想要在茫茫大海上存活下来，可说是千难万难。

“那好吧，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出发。”

要想靠一只木筏返回大陆，那是绝无可能，几人也只是期望能够转移到另一座安全的海岛，若是能遇到过路的船只那就最好。

青如及阿离被四人拱卫在木筏的中间，云帆释放出神识，盘坐在筏头，白羽则无精打采地蹲在云帆的肩头，山下居于木筏的尾部，掌控着一个简易的尾舵，用来调整木筏行驶的方向。

即便是一朵小小的浪花涌来，也能跃上这低矮的木筏，出海没多远，小阿离就开始哭闹起来，就算青如保护的再好，小阿离的襁褓也早已被海水打湿。

“交给我吧。”

云帆接过阿离，应该是已经感受不到潮湿难受，小丫头竟“咯咯”地笑出声来。个把月的时间，那原本皱巴巴的小脸就已经长开，看起来比之前顺眼多了。

阿离抓起云帆的一根手指，慢慢送进了嘴里，指尖立即便传来了一阵酥痒，云帆尝试着想要收回手指，却见阿离的鼻翼立马就翕动了起来，小嘴也向着两边撇去。

“好...好...给你咬，给你咬，你可千万别哭。”

小阿离似乎听懂了一般，果然专心致志地吸吮起来。有云帆的呵护，一旦有海浪袭来便被云帆的灵气排开，就连一滴水珠，也打不到阿离的身上。阿离似乎很喜欢待在他的怀里，除了饿了之外从来也不哭不闹。

和煦的晚风轻柔地拂过面颊，悠扬的笛音在心间流淌，木筏在海面上随波逐流，视野里除了这无尽的大海，便是天空中那无数的星辰，和那一轮弯月。

云帆一曲奏完，青如和柔娘二女肩背抵在一起已然睡去，山下也抱着一根简易桅杆进入了梦乡，反而小阿离却一直瞪着乌溜溜地眼珠，好奇地打量这个时间。

于是笛音又起，这一次云帆吹奏的居然是《自觉慧心咒》。自从听了伦珠的那一番论道之后，云帆相信这《自觉慧心咒》一定是和阿赖耶识有莫大的关系，仅是这一曲的名字，就有着很深的佛门烙印。那帛巾上曾言，此曲乃是出于道德天尊之手，再联想到老子化胡，开创西方教的传说，这其中的渊源也就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