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院落的门也已经被推开。
院墙上,沈姝抱着沈宴已经消失。
隔壁忠勇侯府,围墙墙根处,传来了男子的一声闷哼,但很快便恢复安静。
院落里,下人涌入开始四下搜寻,姜嬷嬷带着侍卫和家丁冲出角门。
但胡同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姜嬷嬷左右张望,尖叫着下令道:“她跑不远,赶紧追。”
她的手现在还骨折着呢,疼痛难忍。
沈姝屏住呼吸,抱着弟弟缩在墙角,他们旁边还躺着一个男人,但已经被他们姐弟俩给砸晕了。
刚才她急中生智直接跳到了隔壁府邸的院子内。
现在暂时是安全了。
沈家和忠勇侯府虽然是邻居,但并没什么太多的交集。
隔壁这院子是忠勇侯府最偏的院子。
躺在地上的这个男子脖子上挂着一根铁链子,链子的另一端绑在不远处的树上,他就像是拴条狗似的被人拴着。
身上的衣服又破又旧,衣不蔽体,而且又脏又臭,身上还有很多伤。
可即便此人落魄成了乞丐,但那张脏兮兮的脸依旧能看出五官很是端正,棱角分明。
而且这人看着好眼熟。
她脑海里隐约冒出来一个人名。
忠勇侯府嫡长子温颂。
可这个时间点,温颂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但除了他,沈姝再想不到第二个符合身份的人。
且如此样貌,必不可能是常人,常人也不必费这般周章折磨。
忠勇侯温鹤安宠妾灭妻,是京城中最大的乐事,因此事还被削了爵位。
他本是镇国公,结果成了忠勇侯。
后来,忠勇侯府被灭门。
坊间传闻这便是温颂做的,他弑父杀继母,连亲弟弟都没放过,整个侯府血流成河。
所以温颂没有失踪,只是他怎么被关在这里?
虽然两府只隔着一个胡同,但各自府里的腌臜事情谁又知道呢?
沈姝靠墙休息了许久,这才抱着弟弟费力的站了起来。
只要一动弹,她胸口便针扎般的痛,因为强行运行内力,她此时恐怕已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刚想着要不要先出去,胡同外便又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难不成她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姜嬷嬷急促喘息着,又下令道:“她抱着那个小贱种肯定是想去找大夫,去最近的医馆找,还有,还有元家,她肯定会去元家。”
元家,是她外祖家。
本来遇到这种情况她早该去的,但被他们吓唬的不敢去。
因为他们说,如果她去了元家,就会连累外祖父和舅舅们,毕竟她父亲刚通敌卖国。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外祖父和舅舅其实来找过她多次。
沈姝现在不敢出去了,伸手摸了摸弟弟的额头,现在还没发烧。
所以不如先在这里躲一会,她也可以先恢复一些力气。
沈家的侍卫和家丁急匆匆穿梭在大街上,引的行人纷纷侧眸。
姜嬷嬷阴沉着老脸转身进了角门。
主院,延寿堂。
室内一片幽静,芙蓉纹路的窗棂半掩,阳光透过金丝篾帘洒入屋内,贵妃榻上,年过古稀的老妇端坐着,身着深紫色锦缎长袍,衣摆处绣着一圈金线勾勒出的吉祥云纹。
她的下首坐着身着正红色织锦缎长裙的女子,裙身上绣着精美的牡丹花纹,袖口和领口以珍贵的白色狐毛镶边,华丽的发髻上,成套的赤金镶宝石步摇,彰显着她在府中尊贵的地位。
姜嬷嬷垂着头急匆匆走进去,自始至终都不敢抬眸看向屋里的两位主子,走到跟前直接跪下,伏在地上,恭敬道:“老奴给老夫人请安,给大夫人请安。”
沈老夫人叶氏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深沉的老眼透着历经世事的从容。
谢慧兰见状,微微侧眸,细长又微微上扬的眼睛十分深邃,盈盈秋水流动间,不经意间透出点点威严。
“人呢,可找到了?”
姜嬷嬷的额头几乎是贴在地上,直接请罪道:“请老夫人和大夫人降罪,五小姐,跑了。”
谢慧兰秀眉微蹙,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么多人抓不住一个受伤的沈姝?养你们有何用?”
叶氏放下茶杯,浑浊的眼底闪着寒意,沉声说道:“三天之内务必把人抓回来,和顾家的婚事不能耽误。”
沈娇能被怀王看上是她的福气。
如果沈姝是个有用的,那怀亲便也不会找上沈娇。
反正外界只知是和沈家姑娘定下婚事,至于侯府的腌臜事,不管如何传出去都是要伤及彼此名声。
左右不过是娶一个主母回去打理家事。
谁让世子心疼外室,舍不得她做妾,更舍不得她操劳,大抵也是身份上不得台面。
如果娶了个身份低微的回去做主母,整个侯府都要被耻笑。
现在各方情况未明。
侯府也未退婚,那便只能按照计划进行。
姜嬷嬷内心已经将沈姝骂了千万遍,恶狠狠的想着,等抓到人定要好好收拾她一顿。
谢慧兰冷眼一扫,声音虽然柔和了几分,但眼底的冷意更甚。
“姜嬷嬷,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办事也算是得力,但这次实在是让我失望,人关在祠堂里,怎么能让她跑了出去呢?”
姜嬷嬷哭丧着脸说道:“大夫人,五小姐会武,老奴也没办法啊,手都被拧断了,她一路跑向了北院,飞跳进了院落中,等老奴等人把门撞开,人已经不见了。
胡同外等地方,甚至是去元家的路上,还有附近的医馆,老奴都派人去找了....”
“母亲,女儿听闻沈姝跑了。”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身着月白绫罗长裙的女子,裙身绣着精致的银色云纹,随着她不紧不慢的步伐,宛如流动的星河。
她五官精致,眉如远黛,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与生俱来的矜贵。
谢慧兰沉静的双眸中闪过柔色,望着来人温声说道:“娇儿不必忧心,母亲已经派人去将她抓回来。”
沈娇不安的拧着秀眉,却还是微微屈膝,行礼道:“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