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魂录 第8章 探阴山·九世债

铁面佛的青铜脸谱悬在裂缝前，九道锁链震颤如琴弦。燕惊鸿的重瞳映出锁链尽头的景象——每根锁链都拴着个与自己相貌相同的戏子，正在不同时空唱《大登殿》。云袖的霓裳羽衣碎片突然聚成罗盘，指针直指甲字号裂缝。

抓住锁链的瞬间，时空倒转。燕惊鸿脚下是万丈深渊，九十九座断桥交错如乱麻。每座桥头都立着判官碑，碑文记载着九世怨侣的孽债。云袖的水袖缠住第三座桥的残柱，发现上面刻着《乌盆记》的戏文。\"这是《探阴山》的九世桥。\"云袖的指尖被碑文割出血，\"要过此桥，需解前世孽......\"话音未落，第二世桥头传来梆子声。燕惊鸿的吞天戏腔不受控地应和：\"未曾开言泪满腮——\"竟是《击鼓骂曹》的祢衡唱段！桥面应声坍塌，露出下方沸腾的青铜池，池中浮沉着前世自己的尸骸。

第九座桥通向悬空镜台。镜中映出九世轮回：第一世是《长坂坡》的赵子龙，第二世是《宇宙锋》的赵艳容......直到第九世，镜中竟是红绡扮的虞姬自刎场景！

\"好个《霸王别姬》的轮回戏。\"铁面佛的声音从镜中渗出。他的残灰聚成《捉放曹》的曹操脸谱，手中令旗指向镜中红绡：\"这第九世怨侣的孽债，该清了！\"

燕惊鸿的银枪刺穿铜镜，镜片纷飞中竟现出十方戏狱的构造图——九重天墟不过是第一层，往下还有八层炼狱，最底层沉睡着夜天子的戏魂本体！

穿过镜台是剜心殿。殿中矗立九根青铜柱，每根都绑着具血淋淋的戏子尸骸。中央刑架上，红绡的尸身正在被剥皮，夜天子的虚影握着剥皮刀唱《活捉三郎》：\"这一刀剜出玲珑心......\"

云袖的霓裳羽衣突然暴长，十二幅裙裾绞碎虚影。真正的刑具却是殿顶悬挂的青铜编钟——每口钟都刻着《五雷阵》的符咒。当燕惊鸿的吞天戏腔与钟声共鸣时，红绡的尸身突然睁眼，唱出《阴送》的鬼调！

\"哥哥...剜心证道...\"红绡的脊椎锁链如蟒蛇缠住燕惊鸿。她的胸腔裂开，里面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半块青铜戏符——与燕惊鸿怀中的残符严丝合缝！

双符合一的刹那，九根青铜柱同时爆裂。历代怨侣的魂魄涌入燕惊鸿体内，重瞳裂变成九个瞳孔。云袖的霓裳羽衣被怨气撕碎，脊背血凰纹竟与红绡的追魂印共鸣！

铁面佛的残灰趁机钻入第九根铜柱。柱身浮现《伐子都》的戏文，他的声音变得年轻癫狂：\"这《金针刺蟒》的痛楚，你也尝尝！\"九根金针破空而来，每根都刺入燕惊鸿的轮回穴位。

红绡的尸身突然跳起傩舞。她撕下自己的脸皮贴在燕惊鸿胸口，唱起《阴回朝》的鬼戏：\"且将九世孽，化作焚天火！\"怨气凝成的黑焰吞没金针，将铁面佛的残灰炼成青铜面具。

面具落入燕惊鸿掌心时，十方戏狱突然静止。所有锁链指向地心深处的青铜门，门楣匾额\"十方印\"三字正渗出金血。云袖的残破羽衣自动重组，纹路变成《焚天诀》全本。\"这门需要九世怨气开启。\"红绡的虚影从面具中浮现，\"但开了这门，你的魂魄就......\"

燕惊鸿的重瞳映出门后景象：夜天子的戏魂本体被百万戏文缠绕，正在吸食第十世怨侣的精血。那对怨侣的相貌，赫然是少年时的铁面佛与老班主！吞天戏腔与焚天诀同时炸响。当青铜门开启的瞬间，燕惊鸿看见自己的倒影与夜天子重叠——他们额间的血凰纹，本就是同源而生。

门内是倒悬的青铜戏楼。夜天子的本体竟是团蠕动的戏文，每句唱词都化作锁链禁锢着历代名伶的魂魄。当看到《牡丹亭》的杜丽娘魂魄时，云袖突然呕血——那是她母亲的残魂！

\"《惊梦》该醒了。\"夜天子的声音带着九重回响。他挥动戏文锁链，将燕惊鸿吊上弑神台，\"吾儿可知，这《大登殿》要唱足十世......\"

红绡的虚影突然实体化。她夺过弑神刀刺入自己心口，黑血浇在戏文锁链上竟发出惨叫：\"父亲，这《刺虎》的戏码如何？\"夜天子的本体首次露出破绽，云袖的霓裳羽衣趁机裹住他的核心戏文。燕惊鸿的九重瞳同时淌血。历代怨侣的记忆涌入戏腔，化作《焚天诀》的最终章。当\"焚尽这十方孽\"唱响时，夜天子的戏文真身开始崩解，每一笔每一画都化作燃烧的戏票。

红绡的尸身在烈焰中羽化，脊椎锁链融入燕惊鸿的脊骨。云袖的霓裳羽衣裹着杜丽娘残魂坠落，在触地前凝成新的《牡丹亭》戏本——首页写着血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尘埃落定处，十方戏狱开始坍塌。燕惊鸿的重瞳只剩三枚，掌心青铜面具裂成九块。云袖捧着戏本残页，发现背面浮现地图——指向更深的\"百劫戏渊\"。

铁面佛的狂笑从地底传来：\"好戏...这才唱到《二进宫》......\"残存的青铜锁链突然缠住两人脚踝，将他们拖向新裂开的时空缝隙。最后一瞥中，燕惊鸿看见红绡的梨花枪插在焦土上。枪尖绽开的海棠花里，坐着个穿霓裳羽衣的女童，正朝他挥动半块戏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