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个手印。”苏雨烟指尖轻点签名栏空白处,“口说无凭。”
包厢里炸开锅似的哄笑。
“这架势像是要签卖身契!谢少要不把生辰八字也写上?”
穿粉缎裙的杨小姐差点打翻香槟:“哎哟喂,这是要画押收监啊?”尾戒敲得水晶杯叮当响,“谢少要不给您备个囚服?”
谢烬夜屈指叩响鎏金桌面,青金石袖扣震得冰桶微颤:“周谨。”
张垣的高定红裙女伴晃着香槟凑近:“用我的YSL唇釉当印泥呗!”她故意在协议边缘蹭出猩红唇印,“冷小姐要不要顺便查查谢少的感情史呀?”
“查那个得用考古刷子。”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突然插话,“听说谢少初恋在侏罗纪...”
谢烬夜屈指叩响桌面,腕间百达翡丽的震动频率与他左心室监测器同步加快。他凝视少女低垂的睫毛,那两扇鸦羽在协议纸上投下的阴影像极了父亲珍藏的宋代歙砚,墨色里藏着千年松烟。
宋清窈的手镯撞出刺耳鸣响:“冷小姐是刑侦剧看多了?”镶钻甲片戳着协议边缘,“要不要把谢少的dNA图谱也附上?”
“老子之前签十个亿的合同都没按过手印!”
“张总上个月签离婚协议倒是按了三次。”混血女伴Luna的舌钉闪过冷光,“听说按完还附赠律师函大礼包?”
满室哄笑中,苏雨烟将碎发别至耳后。这个动作让谢烬夜想起母亲擦拭元青花瓷器的模样,那种对待易碎品的珍重,此刻竟落在他龙飞凤舞的签名上。
“苏小姐这是信不过谢少的字?要不我借您支萝卜章?”
“章上的印油容易褪色。”少女镜片掠过虹膜,“不像承诺,浸了真心才留痕。”
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再次激活:“根据笔迹鉴定学,谢少签名...”四叶草项链坠着的微型U盘蓝光扫过羊皮纸,“伪造难度系数9.8...”
“闭你丫的算法嘴!”陈野摩挲着克罗心戒指,“要不要老子把银行保险柜扛来?”
特助周谨捧着鎏金印泥盒进来时,水晶吊灯正将苏雨烟的影子投在协议纸上。她检查印泥成色的模样,像极了谢烬夜在拍卖行见过的古籍修复师,指尖拂过千年宣纸时的虔诚。
“谢少这手...”穿星空裙的女伴突然娇笑,“按下去可就是卖身契咯!”
“是功德簿。”苏雨烟将印泥盒转了个方向,“善恶到头终有数。”
“苏小姐就这般不信任?”他故意将钢笔尖戳进羊皮纸,“还是说...”玛雅太阳神纹身在敞开的领口起伏,“你们数院高材生都有被害妄想症?”
“谢先生说笑了。”苏雨烟指尖轻点协议上龙飞凤舞的签名,“就像您不会用赝品青花瓷待客,”忽然抬眸,眸光清冽如淬火银针,“我们自然不敢把玩笑当承诺。”
宋清窈的宝格丽手镯突然脱扣砸在冰桶:“装什么...”
“装的是《民法典》第五百零九条,诚实信用原则要求...”何穗扶了扶眼镜。
“要不再录个虹膜?”穿粉缎裙的杨小姐笑得肚子疼,“或者让谢少给您心口纹个二维码?扫一扫直接跳转诚信档案。”
满室哄笑声中,谢烬夜的拇指重重按进印泥。
“现在满意了?”他故意将染着朱砂的拇指擦过少女镜框,在镜片留下暧昧红痕,“要不要把虹膜...”
“谢先生的眼睛比虹膜验证更可靠。”她忽然望向身后发怔的林小满,“毕竟...不是谁都配在协议上留痕。”
特助周谨的意大利皮鞋突然打滑。
“谢先生可知大英图书馆斯坦因藏品里的唐代封泥?”苏雨烟指尖轻点朱砂印泥,“那些麻绳勒进黏土的经纬,可比火漆印诚实得多,碳十四测得出草茎年轮,拉曼光谱辨得清矿物成分,连当年押衙的指甲痕都拓在氧化层里。”镜片后的眸光流转,似湖水漫过万历年的青花碎片,“您这手印若是能存世三百年,也算为后世司法鉴定学留个样本。”
“嚯!这他妈是来考古还是陪酒?”张坤的貔貅纹身在酒气中狰狞,“谢少要不给她刻个墓志铭?”
宋清窈折断一根水晶指甲:“冷小姐不如去秦陵给兵马俑补漆?省得浪费这身修文物的本事!”
混血女伴Luna镶钻甲片划过协议纸:“建议给谢少测个dNA年份,看看够不够格当古董。”
“谢先生守信。”苏雨烟微微颔首,语气里掺着三分北国霜雪七分江南梅雨。谢烬夜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苏富比错过的宋代官窑盏,那种“似冷还温”的釉色,此刻正在少女低垂的睫羽间流转。
“书呆子就是麻烦,现在能看林小姐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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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满的眼镜被特助周谨抛进冰桶时,九百度的世界瞬间坍缩成马赛克色块。数院高材生引以为傲的公式推演能力,在混沌光影中碎成满地玻璃碴。她依稀记得水晶茶几在二十米外的东南37度角。
鲁城姑娘本能地伸手摸索,像极了老家盲人推拿店王师傅的招牌动作。
谢烬夜把玩着纯钛隔音耳塞,指腹摩挲过军工级降噪胶圈:“既然是光学实验,声波干扰也该排除。”
包厢穹顶的射灯突然切换成频闪模式,蓝紫色光斑如破碎的冰凌刺入视网膜。林小满被摘去眼镜的双眼蒙上生理性水雾,当耳塞压碎耳道软骨的瞬间,林小满仿佛被困在胶片定格动画里。她视网膜上残留着最后画面,何穗被保镖用领带捆住手腕,泪水在频闪灯下凝成冰棱。
“还京大高材生呢?”周紫萱晃着红酒杯,镶钻指甲戳向林小满涣散的瞳孔,“现在像只蒙眼聋驴。”
林小满运动鞋刚踩上波斯地毯卷边的牡丹纹,纯白鱼尾裙女伴的尖头鞋便碾过半融冰碴,将山崎酒瓶踢到她脚边。酒液在地毯绒毛间洇开深色毒苔,混着陈野鳄鱼皮鞋尖残留的雪茄灰。
“二十米直线距离,林小姐的拓扑模型用得上吧?”陈野的鳄鱼皮鞋尖绊住她脚踝,周紫萱旗袍金丝绣线随笑声轻颤,“可惜现实空间不遵循数学法则呢。”
“哈!这猫步走得比维密超模还带劲!”穿星空裙的女伴晃着香槟杯,“要不要配段《二泉映月》?”
“小满当心!”苏雨烟嘶吼着撞向保镖肘关节,镜片里映出地狱图景:混血女伴Luna的红底鞋跟精准刺入林小满运动鞋橡胶边缘,十二厘米细跟如同中世纪猎巫钉楔入脚掌。频闪灯恰在此刻熄灭,待光明重现时,众人只看到女孩如断翅白鹭般向前倾倒。
林小满跪倒在香槟瓶碎片中时,膝盖骨传来的锐痛竟让她想起去年冬天,冻疮在演算稿纸上洇开的血渍。此刻那些血珠正顺着波斯地毯的牡丹纹路爬行,与威士忌酒液混合成诡异的琥珀色。
何穗爆发的哭喊被保镖捂住,t恤领口在撕扯中绽线,泪水在频闪灯下连成珠串。
“哭什么?”许铭捏住何穗下巴,“等会儿给你们拍个《学霸落难图》发校论坛,点击量能超你那些晦涩论文吧?”
“苏小姐请看这地毯牡丹纹,被践踏千次依旧盛开。”特助周谨突然举起激光笔,红点如蛛丝缠住林小满渗血的膝盖,“有些草本植物非要长在乱石滩,除了根系渗血还能得到什么?”
“瞎子摸象真人版啊。”张垣突然将烟灰缸砸向林小满锁骨,“现在解得出疼痛函数的傅里叶变换吗?”
当林小满摸索着抓住纯铜冰桶试图站起,陈野突然踢翻冰桶,雕花铜饰在她小腿胫骨磕出青紫月牙。
“八百标兵奔北坡...”某位公子哥突然对着林小满耳塞唱起童谣,腕表反光刺入她瞳孔,“听说你们练普通话要这个?”
频闪频率突然加快,林小满的世界开始出现视网膜残留的叠影。她朝着记忆中的茶几方位爬行,越是试图构建空间模型,现实坐标系越是扭曲崩坏。
苏雨烟咬破的下唇渗出血线。她突然在死寂中读懂林小满翕动的嘴唇。那是她们在实验室熬夜时常哼的民谣小调,此刻正随着血珠滴落,在牡丹纹地毯上谱写出无人听见的安魂曲。
特助周谨将勃艮第方巾递到她染血的唇边:“凌晨三点的昙花,非要开给山野看,可不就剩被夜风撕碎的命?”
全息屏将林小满摸索爬行的身影投成扭曲的剪影,像极了被暴雨打湿的工笔画。
“京大数院高材生该不会连直线都解不出来?”张垣转动陨石腕表,星云纹在暗光里漾开涟漪,“听说你们搞流形的喜欢测地线?黎曼空间里测地线最短?可惜现实世界...”他突然揪住她马尾向后扯,“是欧几里得说了算。”
“爬个直线都不会?”陈野的鳄鱼皮鞋跟碾过林小满手背,“爬快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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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小满摸到茶几边缘时,她的指尖已经辨不出水晶杯的凉与皮肤的热。
陈野的皮鞋尖再次碾住她手背,腕表在暗光里泛起冷血动物的鳞光:“爬了二十分钟才到,数院高材生的体能测试不及格啊?”
“你懂什么?人家这是用身体丈量阶层差距呢。”
林小满的手肘重重磕上水晶茶几,她摸索着想扶住桌沿,却被泼来的冰酒浇透后背。
“新鲜出炉的‘解酒汤’,林小姐不赶紧尝尝?”
林小满沾血的指尖即将触到杯壁的刹那,宋清窈突然将杯子扫落。液体泼在波斯地毯上,蒸腾的热气裹着刺鼻的氨味漫开,那是侍应生刚端来的铜壶里的“特调饮品”。
苏雨烟的镜片突然蒙上雾气,鼻翼翕动,她在浑浊酒气中捕捉到异常。林小满后背蒸腾的氨味,鎏金冰桶边缘泛起的可疑泡沫,这些元素在她脑中迅速合成方程式。
“够了。”冽明湖水般清冽的嗓音第一次有了裂痕。
水晶吊灯的频闪在苏雨烟话音落地时骤然停滞,包厢坠入深海般的死寂。谢烬夜指间的雪茄灰烬悬垂欲坠,在波斯地毯投下审判者天平般的阴影。
苏雨烟被反剪的双手停止挣扎:“若铜壶中存在铜离子催化,尿液加热至60c以上时,尿素的水解反应会被加速,逐步释放氨气;但若尿液已**含尿素酶,常温下即可分解产氨。”
张垣的雪茄灰簌簌落在铜壶边:“冷小姐的鼻子比警犬还灵?”
“苏小姐的化学实验课成绩果然优异。”特助周谨的激光笔红光突然分裂成两个光斑,分别圈住林小满和何穗,“不过您该知道,有些反应需要特定催化剂才能终止。”
“换我,按规矩,从门口开始。”苏雨烟盯着二十米外的紫水晶门,“你们准备的把戏,我陪各位玩到尽兴。”
谢烬夜的雪茄灰飘落在波斯地毯的牡丹纹上,灰烬覆盖了何穗写的化学式。周谨的皮鞋尖轻点地面:“苏小姐说笑了,您这样的不需干这些粗活...”他停顿的节奏像在称量钻石,“只需沿着正确的轨迹走。”
宋清窈镶钻甲片刮过她突跳的桡动脉:“冷小姐当是菜市场讨价还价呢?字据里写的可是这位林小姐...”
“挺有意思。”叶凌岳突然转动陨石表盘,星云纹在暗光里漾开涟漪,“烬哥车库新到的威龙还没试车吧?”他晃着山崎酒杯起身,“不如让我开个盘口,赌苏小姐走完这二十米要摔几次?”
“叶少这是要千金博美人一笑?”混血女伴Luna的红底鞋跟碾过半融冰碴,“可惜冷小姐只喜欢在校门口派九块九包邮传单的穷学生呢。”
包厢爆出鬣狗般的哄笑。
“谢少车库那台帕加尼的尾翼...”AI建模脸女伴开机计算,“上周暴雨天刮擦的补漆费,够冷小姐男朋友发十年传单呢。”
“现在开盘赔率1:50。”叶凌岳突然将车钥匙拍在晶石茶几,“我赌苏小姐能走直线。”他扫视满室错愕的二代,“谁敢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