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阮之颤抖着,她甚至不敢再抬眼去看手术室内的傅知珩。
“知知,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季阮之穿着傅知珩的风衣,蹲在墙角,将自己裹成了一团。
“瞳孔对光反射恢复!”
护士突然推门而出,带起的风掀动她黏着冷汗的发丝。
她踉跄着扶住墙站起身,看见自己映在不锈钢器械柜上的影子在剧烈发抖。
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
季阮之的视线死死盯着那扇缓缓打开的门,喉咙发紧,仿佛被人扼住了呼吸。
推床的轮子碾过地砖,发出细微的声响。
傅知珩躺在上面,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氧气面罩上凝结的水雾随着他微弱的呼吸时隐时现。
他的上半身缠满了绷带,右肩处渗出淡淡的血色。
“四爷失血过多,脾脏破裂,右肩胛骨粉碎性骨折......”
陈忠的声音忽远忽近,“手术很成功。”
季阮之听不清后面的话,她的目光落在傅知珩垂在床边的手上。
那只曾经握着枪的手此刻无力地耷拉着,手背上插着输液针头,青紫的淤血顺着静脉蔓延。
她记得这双手的温度,记得它们如何将她搂进怀里,记得他如何救自己出来。
陈忠接着说道:“但四爷的伤太重了,他还…还吃了禁药,能不能挺得过来,就看这几天了。”
季阮之抬头,“什么禁药?”
陆寅也包扎好了伤口,他叹了口气说道:“是A国野祭斗场的禁药。”
陈忠叹着气摇了摇头,“四爷这次要是不吃药,估计会死在那。”
护士推着病床往重症监护病房走,季阮之踉跄着跟在后面。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她感觉眼眶发烫,视线模糊。
傅知珩的睫毛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看起来像个易碎的瓷器,而不是那个在季阮之眼中一直都可以全身而退的男人。
“让一让。”
护士推开病房的门,季阮之被拦在了外面。
透过玻璃,她看见陈忠和其他医生将各种仪器连接到傅知珩身上。
他的身体随着心肺复苏的动作微微弹起,又重重落下。
季阮之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泪水无声地滑落。
记忆不受控制地闪回。
傅知珩将她护在怀里时绷紧的背肌,他拼命打斗时闷哼的声音,还有他倒下前望向她的最后一个眼神。
那里面没有痛苦,只有释然,仿佛只要她平安,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
“对不起……”
季阮之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傅知珩的胸膛随着呼吸机缓慢起伏。
季阮之隔着玻璃描摹他的轮廓,从英挺的眉骨到紧抿的唇。
她多希望此刻躺在那里的是自己。
“知知,这里有我,你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听话。”
江聿眉头微皱,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愠怒,就连说话的语气中也不自觉地带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见季阮之只是空洞无神地看着病房内的傅知珩,江聿无奈地叹息一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陆寅。
“你去拿把椅子,顺便把陈忠喊来吧。”
陈忠来到近前时,他先是看了一眼静静地坐在玻璃窗前的季阮之,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是何苦呢。
“季小姐,您的伤口需要缝针,您忍着点。”
陈忠一边说着,一边动作迅速地开始给季阮之的伤口消毒。
就在他准备为季阮之注射麻药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季阮之突然开了口。
“不要用麻药。”
“什么?”
“……”
在场的三人都呆住了。
“我说,我不需要打麻药。”
季阮之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异常坚定。
“可是……如果不用麻药的话,会非常疼的,而且可能还会影响到伤口的愈合效果。”
陈忠试图劝说季阮之改变主意。
毕竟这么大的伤口,如果不使用麻药直接缝合,那种疼痛可不是常人能够忍受得了的。
可面对陈忠的好言相劝,季阮之依旧不为所动,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没关系,开始吧。”
陈忠自知是拗不过,熟练地拿起了缝合针和线。
针尖带着细线,一次次精准地穿过皮层、肌肉。
当终于完成手腕处伤口的缝合时,陈忠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真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季阮之会受不了。
到时四爷醒了,自己那可真就是小命不保。
可她却一声都没吭,只是看着病床上的傅知珩。
“季小姐,您的小指,我还需要为您复位一下。”
听到这话,季阮之轻点了下头,表示应允。
陈忠抬手,轻柔地捏住了她纤细的小指,然后猛地一掰。
刹那间,一股钻心刺骨般的剧痛传遍全身。
季阮之用力咬着唇,冷汗密布。
阿珩。
原来你竟是这样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