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珩,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是错的。”
“也或许,十七年前的那个雪夜,我就不该救你。”
“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季阮之两只手颤抖着举着枪,哭声像是被揉碎的纸,字句在喉咙里裂成残渣。
傅知珩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他忽然低笑起来。
这笑声里,有难以置信,有悲哀,但更多的是自嘲。
“动手啊,江浔知!”
“杀了我,我就放你走。”
傅知珩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他一步步逼近,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是倒计时的丧钟,直到她的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退无可退。
漆黑的枪口对着他的左胸,正对着心脏的位置。
傅知珩低眸看着那把枪,忽然笑了。
他向前跨了一大步,胸膛直接抵上枪管。
伸手握住她颤抖的手,替她调整枪身,抓住她握枪的手使劲往自己心口按。
傅知珩的拇指覆上江浔知的食指,指腹压着她的骨节。
她的指尖冰凉。
“呵,害怕?”
他盯着她满脸的泪水,眼底是病态的温柔。
“小猫胆子,我帮你。”
话音未落,他的拇指猛然用力,狠狠压下她的手指。
十指连心,就连着心里也像被人狠狠地攥着一样疼。
江浔知的眼中染上满腔惊恐。
“不要——!”
“砰——!”
枪响的瞬间,后坐力震得傅知珩向后踉跄了一步。
温热的血溅在她的脸上,也溅在他的唇角。
傅知珩的身体微微晃了晃。
他的呼吸沉重,血从胸口洇出,浸湿了毛衣,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仍旧盯着她,眼底是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又看着面前明显慌了的江浔知笑出声来。
痛苦。
自嘲。
绝望。
那笑声起初很轻,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气音,可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像一把钝刀,狠狠地剜剐着江浔知的耳膜。
“哈…哈哈哈…”
傅知珩笑得弯下腰,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可笑声仍未停止,反而染上哽咽。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着,一滴泪猝不及防地坠落,和血混在一起,洇进冰冷的地面。
“江浔知…”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血腥气。
“我要你这辈子都忘不掉我。”
江浔知僵在原地,手里的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眼泪混着血滑落,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疯子…”
她颤抖着,声音几乎不成调。
“傅知珩…你这个疯子…”
“是啊,我疯了。”
傅知珩的气息渐弱,却仍固执地抬头,盯着江浔知惨白的脸。
“从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正常过。”
与此同时,酒店楼下。
傅桑宁、吴漾以及陆寅刚踏进大堂,就听到楼上传来一声震耳的枪响。
“坏了。”
吴漾脸色骤变,一把拽住傅桑宁的手腕就往电梯冲。
“哪间房?!”
傅桑宁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边!”
“砰!”
门被猛地推开。
可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三人瞬间僵在原地。
傅知珩跪在地上,膝下是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
季阮之瘫坐在一旁,脸上溅着血,瞳孔涣散。
空气凝固了一秒。
“哥——!”
傅桑宁的声音几乎撕裂。
吴漾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按住傅知珩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掌心,顺着指缝往外滴。
“珩哥,珩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陆寅,叫救护车啊!”
傅知珩却仿佛听不见,他的目光穿过猩红的血雾,依然固执地锁在季阮之脸上。
他猛地一甩,用力挣脱开吴漾紧紧捂住他前胸的手,染血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指纹可以打开那个抽屉吗?”
“是我在赌,赌你不会拿走这把枪。”
“咳…赌你…赌你不会离开我。”
“可你…“
傅知珩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低沉的语调里裹着血淋淋的自嘲。
“你从没想过要真正依赖我。”
他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眼瞳死死盯着她。
那双总是运筹帷幄的眼睛,此刻竟泛着猩红,就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江浔知,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好好爱我。”
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被震撼。
江浔知的嘴唇轻轻颤抖,像是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苍白地翕动了两下,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的指尖冰凉,死死掐进掌心,可那点疼比起此刻胸腔里翻涌的窒息感,根本不值一提。
没有人敢说话。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傅知珩,不可一世的小傅爷,现在却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那个佛口阎王心的傅知珩,在这一刻,却像是一只被抛弃的野兽,亲手撕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把最脆弱的软肋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他的骄傲,他的狠戾,他的不可一世。
因为一个江浔知。
全然轰塌。
“江浔知…”
傅知珩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求你了…你信我好不好…”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可下一秒,那笑意就凝固在唇边。
“阿珩!”
“哥!”
“珩哥!”
江浔知的尖叫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傅知珩想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可手指刚动了动,就彻底失去了力气。
他的世界天旋地转,最后看到的,是她扑过来的身影,和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