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三百六十五 第122章 罪与罚之坟里爬出来的猪肉贩子

2010年12月24日，四川达县腰塘乡的冬雨像筛糠似的往下掉，陈老汉赶着牛群回家时，布鞋在泥地里踩出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刚跨进门槛，就看见50岁的侄儿莽子像摊凉透的红薯粉，直挺挺趴在地上，后脑勺那滩血已经凝成紫黑色，苍蝇在周围跳广场舞。

“龟儿子，又喝麻了嗦？”陈老汉用赶牛鞭戳了戳莽子的腰，没反应。凑近一瞧，脖子上的刀口能塞进半根筷子，地上丢着把带血的篾刀，刀刃上还粘着几根猪毛——这刀平时是用来劈柴的，上个月莽子刚用它砍过自家养的土猪。

一、猪蹄引发的血案

派出所的警车碾着泥浆进村时，法医正在给莽子量尸长。陈老汉蹲在墙角抽旱烟，烟灰簌簌掉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屋头丢了四个猪蹄、两扇排骨，都是昨儿刚熏的腊货。”民警老周瞅了眼厨房，腌肉的陶缸敞着口，缸沿上还留着新鲜的指印，像谁蘸了猪血按上去的。

现场勘查组在床底翻出把黄色雨伞，伞骨断了两根，伞面上印着“达县化肥厂”的广告。旁边堆着套旧衣裳，裤子口袋里缝着块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像喝醉的蚂蚁爬过的痕迹。“凶手换了死者的衣服跑路，反侦查意识挺强啊。”小民警小李晃了晃手里的证物袋，老周却盯着地上的血脚印出神——那鞋印比莽子的脚小两码，像个没长开的豆芽菜。

二、菜市场的血色蛇皮袋

下午三点，腰塘镇菜市场的猪肉铺前围了群人。肉铺老板老王正给民警比划：“那龟儿子提个蛇皮袋，袋口直往下滴血，说‘自家猪瘟死了，便宜卖’。四个猪蹄才卖二十块，排骨五块钱一斤，比白菜价还低。”他突然一拍大腿：“对了，他说他姓唐，去年还拿过两只老母鸡来换盐巴，鸡爪子上都带着猪场的泥！”

通过监控和证人辨认，警方锁定了嫌疑人唐明月。36岁，吸毒史十年，偷过村里的鸡、镇上的狗，最绝的是把亲哥唐刚猪场的猪崽偷去卖，连猪圈的铁门都拆下来当废铁卖了。“这娃从小就歪，偷他老汉的酒钱去买糖，长大了偷猪就算了，连猪饲料都偷，猪场的铁门都能拆走。”村支书蹲在田埂上摇头，烟斗里的火光在暮色中一明一灭。

三、坟里的“唐明月”

当警方赶到唐明月家时，他爹娘正蹲在院坝里剥玉米，听见“唐明月”三个字，老爹把玉米棒子往地上一摔：“死了，22号就埋了。”哥哥唐刚黑着脸补充：“在猪场二楼发现的，脸都砸烂了，穿的是他平时的衣裳，我们想着终于解脱了，就赶紧埋了，免得碍眼。”

老周觉得不对劲：22号死的人，24号怎么会出现在腰塘乡杀人？带着疑问，警方挖开了唐明月的坟。棺盖掀开的瞬间，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尸体面部高度腐烂，但身上穿的夹克衫口袋里，缝着块绣着“李红”名字的手帕——这是失踪三天的村民李红的东西。

四、李红的失踪日记

李红的老婆哭哭啼啼走进派出所时，怀里抱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最后一篇写着：“12月22日，唐明月打电话说要还我三百块，让我去猪场找他。他说‘哥，这次真戒了，在猪场帮我哥打工’，鬼才信。”

结合尸检报告，警方还原了真相：22号那天，唐明月把李红骗到猪场，用铁锤砸死，扒了衣服鞋子，故意砸烂面部，伪装成自己死亡。他知道家人恨透了他，只要看见相似的衣着，肯定不会细看就下葬。然后，他穿着李红的衣服，揣着李红的手帕，大摇大摆离开了猪场，像换了身皮的老鼠，继续在村里晃荡。

五、雨天的黄色雨伞

回到腰塘乡的案发现场，老周盯着那把黄色雨伞突然开窍了。唐明月身高1米65，莽子1米8，凶手换了莽子的衣服，鞋子却不合脚，所以留下了偏小的鞋印。而那把雨伞，正是唐明月从李红那里顺来的，伞骨的断痕，和李红老婆描述的“上个月被唐明月借走，还回来时断了两根”一模一样。

“这龟儿子，把自己‘杀’了，又去杀别人，图个啥？”小李挠着脑袋。老周冷笑一声：“图个逍遥呗。他以为死了就没人找他麻烦，没想到还能接着偷接着抢，这次盯上了莽子家的腊猪肉——估计是毒瘾犯了，没钱买白粉，只能偷点肉换钱。”

六、猪肉铺里的追凶

根据肉铺老板的线索，警方追踪到唐明月曾在县城的小旅馆住过。2010年最后一天，达县街头飘着零星雪花，唐明月蜷缩在巷口的角落里，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烤红薯。法医检查后说：“吸毒过量，死了至少三天。”他身上穿着莽子的旧夹克，口袋里装着半张皱巴巴的猪肉票，还有粒没嗑完的瓜子——这是他从肉铺老板那里顺来的，临死前还想着占点小便宜。

七、荒诞的家庭悲喜剧

唐家人得知唐明月的死讯，没有一个人掉眼泪。哥哥唐刚蹲在猪场门口抽了一宿烟，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他第一次偷猪崽时，我打断了三根扁担，没用。第二次偷饲料，我把他绑在猪圈里，让他闻了三天猪屎味，还是没用。后来他吸毒，把老娘的棺材本都偷去换白粉，我们早就当他死了。”

最讽刺的是，当警方通知唐家人认领尸体时，老爹摆了摆手：“埋哪儿算哪儿，别脏了唐家的祖坟。”最后，唐明月被草草埋在乱葬岗，坟前连块碑都没有，只有几只乌鸦在头顶盘旋，像在嘲笑这个荒诞的人生。

尾声：猪蹄的轮回

半年后，陈老汉家的猪圈又养了几头土猪。腊月里杀猪时，他看着新熏的猪蹄和排骨，突然想起莽子临死前还说：“叔，等过年了，咱爷俩炖锅腊猪脚，喝两盅。”如今，锅里的汤还在咕嘟咕嘟冒泡，桌上却永远少了那个爱吃猪皮的侄儿。

菜市场的肉铺老板老王换了新招牌，不再收来历不明的猪肉。每当有人提起唐明月的案子，他就会指着墙上的营业执照说：“看见没，现在收猪都要身份证，想拿死猪来骗我？门都没有。”

而唐刚的猪场重新养起了猪，这次他在猪圈周围装了铁栅栏，养了三条大狼狗。有人问他怕不怕再被偷，他拍了拍腰间的钥匙：“怕啥，这次猪崽都打了芯片，偷了也卖不出去。再说了，有些人啊，死了比活着干净。”

达县的冬天依旧寒冷，每当冬雨落下，就会有人想起那个荒诞的连环案：一个为了猪蹄杀人的凶手，先“杀”了自己，又杀了别人，最后死在街头无人收尸。就像老周在结案报告里写的：“有些人把人生当成了偷来的猪蹄，以为能随便啃两口就跑，却不知道，天道好轮回，连猪毛都逃不掉。”

至于那把黄色的雨伞，至今还躺在物证室的架子上，伞骨的断痕里，仿佛还藏着唐明月没说完的谎话，和这个荒诞世界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