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三百六十五 第123章 罪与罚之“女尸的复仇”

《一场硅胶假体引发的荒诞凶案》

2009年1月2日，上海松江的冬天像块冻硬的牛皮糖，黏糊糊的冷意裹着黄土江的水汽，把岸边的芦苇荡冻成了根根银刺。傍晚五点，拾荒者老周蹲在浅滩扒拉易拉罐，突然看见块白花花的东西卡在石头缝里，走近一瞧，半截泡发的手臂上纹着片歪歪扭扭的树叶，指甲盖涂着剥落的红漆，像朵淹死的月季花。

派出所的警车碾过结霜的泥路时，法医老王正用镊子夹开死者的嘴巴，黑褐色的泥沙顺着嘴角往下淌，混着股烂白菜味。“死了至少一个月，隆胸假体是美国进口的‘梦幻娇颜’，全上海就三个人用过，俩在浦东，一个……”老王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盯着死者胸前两团鼓囊囊的硅胶，“巧了，松江正好有个叫赵卫明的男人，去年刚给情妇付了隆胸手术费。”刑警老陈啃着冷掉的葱油饼，饼渣掉在勘查笔记上：“情妇死了，尸体漂回他家门口，还带着纹身和红指甲，这比电视剧还玄乎。”他盯着现场照片里的网线捆绑方式，绳结打得像小学生系鞋带，“赵卫明是企业高管，年薪八十万，会用网线杀人？”

三天后，法医室里飘着福尔马林的酸味。老王用手术刀划开硅胶假体，金属反光映出老陈惊讶的脸：“每个假体都有编号，跟汽车发动机号一样。”他指着塑料包装袋上的防伪码，“全中国就卖出六枚，俩同时植入的只有松江的王丽华，手术单上家属签字是赵卫明，关系栏写着‘朋友’。”王丽华的租房在松江老城区，墙纸剥落的卧室里，化妆品堆得像座迷你金字塔，最贵的面霜够老陈三个月工资。抽屉深处藏着张泛黄的聊天记录打印纸，2008年12月15日，王丽华给赵卫明发消息：“今晚再提分手，我就去你女儿学校发喜糖。”后面跟着三个咧嘴笑的表情，像三滴凝固的血。

赵卫明的办公室在写字楼顶层，落地窗外是闪烁的霓虹灯，照得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老陈推门进去时，他正对着保温杯发呆，茶叶在水里泡成了烂树叶。“2005年在KtV遇见她，她说自己28岁，后来才知道谎报了年龄……”他手指摩挲着杯盖，突然想起第一次带她去隆胸，医生说“这款假体抗撞击能力强，汽车压过去都没事”，当时王丽华笑得前仰后合，说“以后你打我都不怕”。案发当晚的细节在审讯室慢慢铺开：王丽华举着手机要播他妻子的号码，屏幕蓝光映着她新做的美甲，红得像他老家过年贴的春联。他扑过去抢手机时，指甲掐进她的锁骨，想起上周她摔碎他紫砂壶时的尖叫：“你以为给我隆胸就能甩了我？我肚子里还揣着你的种呢！”其实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骗他的，可当时他真怕了，怕妻子闹到单位，怕女儿看不起他，怕年薪八十万的光环碎成渣。

抛尸那晚的雨下得很妖，赵卫明开着帕萨特往30公里外的水域狂奔，后备箱里的蛇皮袋每隔几分钟就撞一下车门，像里面的人在敲门。他特意选了个水流湍急的河段，想着尸体很快会被冲到海里，没想到刚把袋子推下去，就看见江面漂来艘运沙船，船锚勾住了蛇皮袋的提手，像钓起条巨大的白鲢。更绝的是，当运沙船开到松江水域时，蛇皮袋的线缝突然裂开——后来老王分析，可能是海水腐蚀了纤维，也可能是王丽华胸口的假体太硬，把袋子撑破了。尸体顺着退潮漂到浅滩，偏偏卡在赵卫明老家附近的石头缝里，连捆绑的网线都松了，让法医能清楚看到她手臂的纹身，像片指引复仇的树叶。

“她当时已经断气了，为什么肺里会有泥沙？”小李在案情分析会上挠头。老王敲了敲尸检报告：“运沙船拖拽尸体时，她嘴巴刚好张开，江水灌进去带了泥沙，生生造出个‘生前溺水’的假象。赵卫明以为自己制造了完美谋杀，没想到老天爷帮被害人破了案。”老陈盯着监控里赵卫明抛尸的画面，他穿得像去参加商务会议，西装革履却提着个皱巴巴的蛇皮袋，走路姿势像踩了钉子。“他肯定没想到，那俩硅胶假体比GpS还准，连尸体都知道往他家漂。”想起王丽华租房里那堆奢侈品，老陈突然觉得讽刺——她用他的钱隆胸，他用她的尸体练胆，最后谁都没赢。

庭审那天，赵卫明的妻子带着女儿坐在旁听席，小姑娘低头玩手机，屏幕光映着她跟王丽华同款的红指甲。法官问赵卫明还有什么要说，他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突然想起隆胸手术那天，王丽华躺在手术台上开玩笑：“要是我死了，硅胶假体就能当墓碑，上面刻‘赵卫明的情妇之墓’。”法医老王在证人席上解释假体编号时，旁听席有人憋笑出声：“早知道买这么贵的假体会被追凶，不如去路边摊买个充气的。”法官敲了敲法槌，没忍住嘴角上扬——这案子太荒诞，连证据都带着黑色幽默，硅胶假体成了最精准的追凶器，网线捆绑成了死神的导航线。

结案后，老陈常去黄土江边散步，看着芦苇在风中摇晃，总会想起那具会“认路”的尸体。王丽华的纹身是片枫叶，赵卫明说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她在公园捡的落叶图案，没想到最后成了指认他的路标。最绝的是，当赵卫明被带走时，他女儿正在朋友圈发照片，晒新做的红指甲，配文“爸爸说红色显白”，底下一堆点赞，像无数只红色的手，轻轻拍着这个荒诞的世界。硅胶假体被归还给王丽华的家人，她母亲捧着那对昂贵的“梦幻娇颜”哭出声：“早知道她用身体换钱，不如小时候让她多读书。”而赵卫明的妻子把家里所有红色物品都扔了，包括女儿的指甲油，却扔不掉丈夫藏在抽屉深处的开房记录，那些纸页上的日期，像串永远解不开的绳结。

黄浦江的水还在流，偶尔会漂过些奇怪的东西：易拉罐、塑料袋、甚至半片枫叶。老陈知道，有些秘密永远沉在江底，但有些真相，会像王丽华的尸体那样，顺着命运的水流，精准地漂回该去的地方，哪怕隔了三十公里，哪怕过了一个月，终究会在某个寒冷的冬日傍晚，卡在凶手家附近的石头缝里，用褪色的红指甲，轻轻敲开正义的门。至于那根捆绑过王丽华的网线，如今躺在物证室的玻璃罐里，绳结还保持着赵卫明系的样子，歪歪扭扭，像他扭曲的人生——以为能靠钱和地位捆住一切，却不知道，命运的绳结，从来都系在自己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