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天踩着盐仓青砖上未干的硝石线疾奔,玄甲卫令牌在掌心烙出暗红纹路。
西市方向腾起的火光映在他绷紧的下颌上,三十八处暗仓的分布图在脑海中与码头货船吃水线重叠——陈大盐商竟把私盐藏进了漕运司的官船底舱。
\"火圈马车在第三街拐角散了!\"郭启喘着粗气从闸桥跃下,铁护腕上沾着车辕刮擦的碎木屑,\"每辆都载着浸透火油的盐袋,这疯子要烧了半个西市?\"
萧云天将嵌着貔貅鳞片的金瓜子按在石碑基座裂缝里,铜钥匙的蜂鸣声突然变得尖锐。
他盯着裂缝里渗出的黑色盐粒,突然拽过张大婶手里的火把:\"这些不是官盐——是掺了硫磺的矿盐!\"
三更的梆子声被马蹄踏碎,陈家大宅十二扇雕花门同时洞开。
萧云天踢开滚到脚边的空盐斗,看着端坐在紫檀太师椅上的陈大盐商。
八盏琉璃灯照得那人腰间玉带泛青,茶盏里浮着的分明是官仓特供的雪芽。
\"萧大人漏夜来访,是要给陈某念《盐铁论》?\"陈大盐商屈指弹飞茶盖,瓷片擦着萧云天耳畔钉进门框,\"听说您今早刚砍了刘主簿的脑袋?\"
萧云天按住腰间震颤的铜钥匙,官服袖口扫落案几上的盐引簿册:\"三百艘漕船底舱,四万石私盐。
陈老板是要用矿盐烧了西市,再用官盐填自己的暗仓?\"
\"啪!\"
盐商突然拍碎整块黄杨木镇纸,飞溅的木刺在萧云天颈侧划出血线。
二十个提着铁盐铲的壮汉从屏风后涌出,郭启的刀锋立刻抵住最近那人的喉结。
\"在扬州地界,盐比人命金贵。\"陈大盐商抓起把青盐撒进炭盆,爆响的火星窜上房梁,\"明日辰时若不见废止新规的诏书,全城盐铺都会挂歇业牌——您猜百姓是先抢盐,还是先砸了您那盐政司衙门?\"
萧云天突然轻笑出声。
他扯下染血的官服衬领缠住手掌,沾血的布料按在盐引簿册某处暗记上——洇开的血渍竟显出错银的\"漕\"字水印。
\"陈老板可认得这个?\"他将染血的簿册掷向盐商脚边,\"您藏在三号官仓的五千石青盐,此刻应该正被漕帮十二舵的兄弟换进赈灾船——您猜他们看到舱底硫磺矿盐,会不会想起去年烧死在货船里的老舵主?\"
陈大盐商霍然起身时撞翻了整架珊瑚屏风。
他死死盯着簿册上逐渐清晰的水印,突然抓起案头盐斗砸向琉璃灯。
飞溅的灯油在青砖地蔓延成火蛇,郭启的刀背已劈开两个盐丁的锁骨。
\"戌时三刻潮汛最急。\"萧云天踩着燃烧的簿册跨出门槛,铜钥匙的蜂鸣声突然与更夫的梆子声共振,\"陈老板现在赶去码头,或许还能给漕帮兄弟捎带些压惊的银瓜子。\"
五更天的薄雾漫过盐市街石板缝时,萧云天正盯着漕运图上的潮汐标记。
郭启裹着带血的绷带撞开门,扔下个湿漉漉的牛皮袋:\"陈老狗果然派船去追漕帮了,但西市十六家盐铺今早还是没开秤!\"
萧云天捏碎第三块硝石,看着碎末在漕运图上铺开的轨迹。
雾蒙蒙的窗纸外突然传来盐袋坠地的闷响,接着是张大婶带着哭腔的喊叫——三十多个提着空盐斗的百姓正撞开衙役往官仓冲。
\"陈大盐商要的不是废止新规。\"萧云天突然用铜钥匙划破指尖,血珠滴在漕运司的暗仓标记上,\"昨夜那些火圈马车...西市地面可有异常?\"
郭启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腰间渗血的布条:\"追马车时刮到个铁环——像是地窖通风口的盖子!\"
萧云天手中的铜钥匙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音。
他扑到漕运图前,看着自己昨夜在硝石粉上画的暗仓连线——所有轨迹最终都指向盐政司衙门正下方的老排水渠。
盐政司衙门的青砖地面渗出水珠,萧云天攥着铜钥匙抵住排水渠入口。
钥匙表面的貔貅纹路突然泛起幽蓝,震得他虎口发麻——这是系统在警示暗仓危机。
\"让衙役扮成挑夫。\"萧云天扯下官服前襟扔给郭启,\"带二十人去西市赊五百斤粗盐,赊账时记得说这是陈大盐商给乡亲们的补偿。\"
郭启刚要转身,又被拽住染血的袖口。
萧云天将三枚刻着\"漕\"字的铜钱塞进他掌心:\"赊盐时把铜钱压在秤砣下,特别是赵记盐铺的秤台。\"
辰时的阳光刺破薄雾时,西市十六家盐铺的歇业木牌突然裂开细缝。
赵小盐商盯着秤砣下渗出的铜钱锈迹,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戥子——那铜钱分明是去年漕船沉没时失踪的官铸钱。
\"陈老板说要给大伙儿讨公道。\"张大婶攥着刚赊来的盐袋,嗓门震得盐铺幌子直晃,\"可这铜钱上的漕字,莫不是用我们血汗钱熔的?\"
人群骚动中,萧云天踢开盐铺门槛。
他抓起盐斗舀了半勺粗盐,当众将盐粒倾倒在青石板上。
阳光透过盐粒折射出诡异的青灰色——这是掺了矿盐的次等货。
\"按大周盐律,以次充好者罚银千两。\"萧云天靴底碾碎盐粒,碎末里露出硫磺结晶,\"陈老板昨夜火烧西市,今日又给乡亲们吃毒盐?\"
盐市街突然响起铜锣声。
十辆载着官盐的牛车碾过青石板,车辕上插着\"赈灾特供\"的黄旗。
郭启挥刀劈开麻袋,雪白的官盐瀑布般倾泻在陈记盐铺门前。
\"萧大人自掏腰包补的盐!\"郭启将染血的绷带甩在秤台上,\"哪个不怕硫磺烧穿肠子的,尽管来抢!\"
陈大盐商摔碎第三个茶盏时,管家连滚带爬撞进书房:\"赵小盐商带着三家铺子开秤了!
他们...他们把咱们去年克扣工钱的账本贴在铺子外墙上!\"
雕花窗棂突然被石块砸碎,账本残页飘进来盖住炭盆。
陈大盐商盯着纸上自己画押的私印,抓起盐铲劈向跪在地上的账房先生:\"戌时前给我绑了姓赵的!
要活的!\"
戌时的梆子声混着江潮拍岸。
萧云天伏在漕运图前,指尖沿着暗仓标记划过整条排水渠。
铜钥匙突然发出蜂鸣,系统光幕在眼前弹出:【盐商内讧,积分 500】
\"赵记盐铺的伙计来报,赵老板半个时辰前说去茅房...\"郭启踹开门时带进咸腥的江风,\"我们在后院找到这个。\"
染血的铜钱躺在萧云天掌心,正是午时他让郭启放在赵家秤台的那枚。
钱孔里卡着半片金箔,边缘刻着陈记盐铺独有的水波纹。
漕运图的硝石粉末突然无风自动,在\"盐市街\"标记处聚成漩涡。
萧云天抓起官帽扣在还在渗血的绷带上,铜钥匙的蜂鸣声与更夫的梆子声形成某种诡异的共振。
\"让巡盐卫点二十支火把。\"他推开窗盯着盐市街忽明忽暗的灯笼,\"要松脂浸透的,经过陈记当铺时记得烧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