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芮宁离开后,我独自坐在她的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她回来。
恰在此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宁静。我刚想脱口而出“杨大夫不在”,却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中一阵惊慌。
来人敲了两下门,见无人应答,便大声喊道:“宁宁,宁宁,你在里面吗?”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如同遭遇五雷轰顶,这分明就是于志明的声音!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几乎要窒息。
他见无人回应,便试着扭了扭门把手。发现门是锁着的,他逗留了片刻后,终于离开了。
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的心跳才逐渐恢复正常节奏。我深深吸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贸然应答。否则,当着于志明的面,我该如何解释呢?说我来求杨医生办事,她临时有事出去了,然后把我反锁在屋里等她?这种解释即使于志明充分信任我,也显得漏洞百出,无法自圆其说。
然而,就在我心有余悸的时候,杨芮宁却像消失了一样,迟迟没有回来。
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我发现自己就像一头被困在猎人陷阱里的狮子,绝望地等待着救援,却始终等不到那双援手。我深陷在绝望之中,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焦虑和不安。
焦虑如同潮水一般,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我的耐心。我本想给杨芮宁打个电话,但又担心她此时正与于志明在一起,于是强忍住了拨打电话的冲动。后来的事实证明,我这个决定是多么明智。
突然,我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我定睛一看,差点魂飞魄散。竟然是于志明打来的电话!我犹豫不决,接还是不接?
我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如果接了,他此刻正在门外,听到我的声音岂不是露馅了?但如果不接,他要是发现我的车停在停车场,而我又不接电话,他肯定会起疑心。
于是,我悄悄走到另一个门边,试了试能不能打开。没想到门真的开了,这是杨芮宁办公室里面的套间,是她值班休息的地方。我走进去,轻轻把门带上。
我按下通话按键,尽量压低声音:“喂,于总吗?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急事吗?”
他在那头显得很兴奋:“关主任来省城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好带你去好好玩玩。”
我故作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来省城了?”
他说:“我到医院找宁宁,在下面停车场看见你的车了。”
我强行镇定下来,编了个理由:“哦,我们开发区管委会有位工作人员得了急病,紧急送过来抢救,我过来看看。”
他贴心地说道:“需不需要帮忙?我给宁宁打个电话,她刚从我身边离开,让她帮你找找关系。”
我赶忙拒绝:“谢谢于总,不过已经来不及了,这位同志已经……已经死了。”
我心里暗自嘀咕,“他”或者“她”如果再不死,那我就死定了。因为我的声音已经明显发抖。只有说患者死了,他才不会同情心继续泛滥,扯东扯西地想法帮忙找关系。
也许是我颤抖的声音被他察觉了,他体贴地安慰道:“关主任,节哀顺变。我就不打扰你了,什么时候再来提前通知我。”
我连忙应道:“好。”
挂了电话,我暗暗庆幸。心想,我来省城敢告诉你吗?告诉了你,你要问我目的何在?难道我能说我是来偷你老婆的吗?这他妈合适吗?
正当我心有余悸之时,外面那屋的门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我揣测应该是杨芮宁回来了,但在未确定之前,我还是决定躲在这屋里为好。
紧接着,这屋的门也被轻轻推开,杨芮宁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咯咯笑着:“让你久等了,实在抱歉,东西也没买来。”
我苦笑道:“填饱肚子都是次要的,我差点被吓死才是真的。”
我接着说:“刚才于志明来敲门,我在里面大气都不敢出,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她呵呵笑起来,轻松地说:“那你就告诉他我不在不就完了嘛。”
我瞪大了眼睛,惊奇地问:“要是我接话了该怎么解释?”
她笑眯眯地回答:“就说我想你了,你来看我,实话实说呗。”
我简直要崩溃了:“杨芮宁,你们夫妻到底什么情况?真的这么开放,还是你在逗我玩呢?”
她一脸认真地说:“当然是真的了。如果今天身份互换,我也会从容大度地接纳他的女朋友。”
我瞠目结舌,心里早已骂开了草泥马,这种夫妻关系实在太让人叹为观止了,简直超乎我的想象。
我说:“既然你不在乎他知不知道咱们俩的关系,那你还锁门干嘛?”
她笑道:“我不怕他知道,但不代表我也不怕同事们知道啊。”
我急了:“那你这会儿到底去哪了?可把我急坏了,我还以为你故意把我诓来,想来个瓮中捉鳖呢。”
她咯咯笑起来:“关宏军,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我有那个必要吗?”
接着,她解释道:“我正在食堂给你买饭呢,于志明就给我打电话,说他副总的爸爸突发卒中,但因为病情不够入院标准,他想让我帮忙找人疏通一下,好办理住院手续。”
我说:“他刚才在下面认出我的车了,还给我打了电话。”
她点点头:“那一定是我送他出去之后,往回返的路上,他给你打的电话,我当时并不在场。”
我把和于志明的通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她听得前仰后合,笑着说:“关宏军,你们男人真的太有趣了,扯的谎都这么离奇,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却又忍不住想笑。”
我故作无奈地说:“要不你还像上次那样给我听诊一下吧,我感觉我心率过速了,快被吓出心脏病了。”
她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红,轻声说:“这个点还不行,我还在值班呢。怎么也得等到夜间12点以后才行。你还是下楼去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
我一看手表,才十点一刻,也只好接受这个安排。于是,我和她一起走到外屋,她小心翼翼地掩开一条门缝,确认四周无人后,向我点了点头。我趁机一闪身,溜了出去。
我在离医院不远的小餐馆简单对付了一口,也不敢太早回去,便把风衣的衣领立了起来,俨然一副搞接头的地下工作者模样。
终于熬到了11点半,我四下张望,确认万无一失后,悄悄溜回了她的办公室。她见我进来,随手把办公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上。
我疑惑地问:“要是有人找你怎么办?”
她轻笑一声,说:“休息室那屋有门铃,有事他们就会按铃的,不用担心。”
说着,我便猴急地去扯她的手,她却轻轻拍了我的手背一下,嗔道:“你急什么,你先进里屋,我准备点东西。”
我满心疑惑地进了里屋,实在搞不懂她到底要准备什么。本来就是那点事,她却非要搞得像发射火箭一样,还要搞个倒计时,真是让人既好奇又焦急。
我躺到床上,双手枕着胳膊,满心期待地等着她的出现。
过了几分钟,门轻轻被推开,她走了进来。那一刻,我简直惊呆……
激情退去,我随意地瞥向一旁被遗忘的丝袜,轻声说道:“你平日里总是冷若冰霜,仿佛一块难以融化的坚冰,而刚才,你却以一种制服诱惑的方式,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与火辣。那么,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她微微一笑,回答道:“或许都是吧。人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内心深处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自我。它们在是非、对错、善恶,以及沉沦与救赎之间不断斗争,相互对抗,彼此针锋相对。而我们最终听从哪一个自我,往往受到情绪、境遇等多种因素的影响。”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解:“我怎么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呢?”
她温柔地笑了笑,说道:“那是因为你‘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比如你,一方面对清婉念念不忘,另一方面又和我在这里偷情,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过一丝挣扎吗?这难道不也是一种矛盾吗?”
我试图辩解:“这完全是两回事。”
但她打断了我的话:“你的意思是一个是情感,一个是**,对吗?”
我无奈地笑了笑:“我也说不清楚。”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你看过村上春树的小说《挪威的森林》吗?”
我点了点头:“以前翻过,但印象不深了。”
她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俩更像小说里的渡边彻和玲子,这种关系模糊了爱情和友情的边界,只是孤独者之间的共鸣,彼此寻求慰藉。”
我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庞,红潮已退,她的眼神中失去了刚才的激情与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哀伤。
我轻声说道:“或许我们俩就是这种关系吧。但在世俗的眼光看来,这无疑是不道德的,甚至是伤风败俗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烁着淡然与深邃,缓缓说道:“我在医院工作,每一天生老病死、生死离别看得太多了,我的价值取向就逐渐发生了变化。我觉得我现在的人生价值就是应该在取悦自己的基础上再去成全他人。我以前则恰恰相反,是典型的利他型自利,总是把别人的想法、看法、做法看得那么重,几乎没有了独立人格,这也是酿成我今天婚姻苦果的直接根源。”
我不太同意她的观点,但也只能委婉地说:“我觉得利己和利他与人格独立没有必然联系,清婉就是利他性格,但她是一个完完全全人格独立的人,从来不依附于其他人。”
她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也许她比较传统吧,而我呢,可能更现代一些。我做不了她那样的‘圣人’,她也做不了我这样……嗯,怎么说呢,更随性、更自我的人吧。”
我听出了她话里的贬意,心里有些不悦,忍不住反驳道:“她不是圣人,她是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思想的人!她不像你们印象中那么刻板无聊,反而充满了活力和热情……”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脸色一沉,打断了我的话:“关宏军,我说她不好了吗?你发什么神经呀!你坐在我的床上,心里却想着她朱清婉,你拿我当成什么人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表情也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分了,赶紧试图缓和气氛,调侃道:“:你不是第一次在这间屋子里做这种事了吧?”
她腾地坐起来,开始匆忙地穿着衣服,眼里闪着一丝决绝:“关宏军,既然我在你印象里是那么随便、那么放纵的女人,那么从现在起,我们一刀两断,互不来往!”
明明刚才还激情澎湃地在火焰山上吃烧烤,现在就到了寒风刺骨的西伯利亚啃冰坨,我这嘴不是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