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我伴随着车载cd里悠扬的旋律,听着周杰伦的《夜曲》在耳畔轻轻响起,心中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哀愁。就如同借酒消愁愁更愁一样,我恍然察觉,自己竟在试图用那份激情来麻痹内心的空虚。然而,激情过后,留下的却是更加深邃的寂寥。
与杨芮宁在一起的时光里,我们或许能共同追寻那片刻的欢愉,又或许,是偷情背后那份隐秘的刺激与心跳,曾让我沉醉其中,难以自拔。但撇开这些短暂的交集,我们的人生轨迹、价值观念、性格秉性之间,却横亘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这既是现实的残酷,也是无奈的写照。
我决定不再过分纠结于她,毕竟,人生路上,许多人都只是匆匆擦肩而过的过客,无需投入过多情感,也不必为之惋惜。
我曾以为,这样的理性认知能迅速让我从这段往事中抽身而出,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在工作的闲暇之余,她的容颜总会不经意间浮现在我的眼前,时而冷若冰霜,时而春风拂面,时而热情似火,让我心里无法猝然割舍。
原来,要真正忘记一段经历,并非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林蕈给我打来了电话,她兴奋地告诉我,她马上就要来我这边了,为了给曦曦庆祝第一个生日,她特意让刘芸做了一系列准备,并叮嘱我当天一定要去芸薹集贤。
我试着劝说,小孩子过生日其实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在家里简简单单地举行个仪式就挺好。但她却异常坚定,认为孩子的第一个生日意义非凡,还坚持要举行抓周仪式,绝不能马虎对待。
说着,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伤感,“这没妈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要是清婉还在,哪会像你这样应付了事。”
我沉默不语,因为最近我发现林蕈越来越爱唠叨了,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她是不是提前进入了更年期。想到这里,我不禁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于是便说:“好吧,你来安排吧,毕竟你也是曦曦的干妈,该尽的责任还是要尽的。”
这话一出,她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这就对了嘛!我呀,不光是曦曦的干妈,我就是她的妈妈。”我一听,顿时又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好再次沉默。
曦曦生日那天,天空中飘洒下洁白的雪花,如同精灵般轻舞飞扬,将整个世界装扮得银装素裹。
芸薹集贤里热闹非凡,来了许多人,这些都是林蕈精心组织安排的,当然也有不少知道曦曦生日而主动前来的亲朋好友。
崔莹莹手里拿着数码相机,忙得不亦乐乎,来来回回地穿梭在人群中,捕捉着每一个温馨、美好的瞬间。我看着开始蹒跚学步的曦曦,心里默默地对远方的清婉说:“我们的女儿,开始迈出她人生的第一步了。”
抓周仪式上,琳琅满目的物品摆满了桌子,曦曦在众人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伸出了小手,拿起了一个小八音盒。在一旁欢快鼓掌的晓梅兴奋地喊道:“妹妹长大了一定能当个大音乐家!”
这也许是巧合,但那一刻,我仿佛感受到了清婉的音乐天赋真的就在曦曦的血脉中流淌。
人们纷纷鼓起了掌,为曦曦加油鼓劲,现场气氛热烈而温馨。
刘芸则按照我事先的安排,打开了电视,播放起清婉为曦曦第一个生日录下的影像。那熟悉的画面,那温柔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
清婉温柔地细语道:“曦曦,我心爱的小宝贝,转眼间你已经满一岁了。妈妈在遥远的天际,日日夜夜守望着你茁壮成长。或许此刻的你,已经蹒跚学步,探索着这个新奇的世界;也许不久的将来,你就会用稚嫩的声音呼唤着‘妈妈’。请相信,无论妈妈身在何方,都会时刻注视着你,守护着你。记得要乖乖吃饭,快快长大哦,妈妈对你的爱,永远不变……”
听到这里,我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波澜,脸上的肌肉因强忍泪水而微微颤抖,头也不自觉地左右晃动,以抑制即将发出的呜咽。师父付红军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挣扎,他默默地搂紧了我的肩膀,给予我无声却坚定的支持。
周围的人们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而林蕈则抱起曦曦走到我身边,轻声对她说:“快告诉爸爸,不要哭了哦。”
我接过曦曦,她那双小手竟真的伸过来,轻轻地擦拭着我的眼泪,嘴里还发出呀呀的安慰声,仿佛能听懂我的心事。这时,我注意到曦曦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沉甸甸的金质长命锁,不无疑惑地问林蕈:“你怎么给她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林蕈笑了笑,说:“其实是杨芮宁买的,她不让我告诉你。不过既然都买了,咱们曦曦戴着也挺合适的。”
说完,她又把曦曦抱了回去。大家纷纷落座,准备开饭。
我趁机溜出饭庄,来到外面的雪地里,给杨芮宁发了一条短信:“谢谢你!”
发送后,我静静地等待着回复,可许久都没有等来。
就在这时,崔莹莹跑了出来,催促道:“林总叫我喊你呢,大家都等你开席呢!怎么,还有哪个挂念的人没到吗?”
我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狡黠地一笑,说:“我看你一直魂不守舍的,要不是心里装着什么人,怎么会是这种表现呢?”
我掩饰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打趣道:“你还人小鬼大,别在这自作聪明啦,走吧,咱们进屋去。”
没想到她突然弯下腰,抓起一把雪,迅速地捏成一个雪球,然后就毫不留情地向我的身上砸了过来。今天这个场合,宾客满座,我实在不能和她就这样在外面嬉闹。毕竟,我刚刚还在众人面前沉浸在对亡妻的深深怀念中,这一刻若是在外面和其他女人打情骂俏,成何体统?
于是,我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径直走进了屋里。
等亲朋好友都离去后,崔莹莹主动提出送曦曦、我母亲还有逄姐回家。
我本也打算一同回去,却被林蕈一把拉住,说她还有些事情要和我谈。
于是,我暂时留了下来,让崔莹莹先送他们回去。
在一个温馨小巧的包间里,我和林蕈相对而坐,小方桌横亘我们之间。
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却还是为我倒了一杯热茶。
我感激地说:“今天全靠你了,真的非常感谢。”
她把目光投向我,语气淡淡地回应:“你用不着谢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女儿曦曦。”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坚定地表达了我的态度:“林蕈,你是一个难得的好女人,也是我一生都珍视的朋友。但我真的不想再组建家庭了。”
她不屑地撇撇嘴,笑道:“你又自作多情了。我是曦曦的妈妈,但并不代表我想嫁给你。我只是不想在曦曦成长的过程中,当她被别人问起‘妈妈’这个称呼时,让孩子感觉自卑。”
我深吸一口气,诚恳地说:“大恩不言谢,你的恩情太厚,我怕我承担不起,也实在还不起。”
她眉毛一挑,反问道:“我稀罕你还吗?”
我淡淡地笑了笑,感觉话题有些沉重,便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试图缓解气氛:“要不我以身相许,用肉身来偿债如何?”
她呵呵笑了起来,一把抽出手,指着我的鼻子说:“关宏军,你为什么总是自我感觉良好?你以为你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我弯下腰,一把扯过她的左脚,轻轻地脱掉她的鞋子,然后故技重施,开始为她按脚。“忙了一天,我应该再给你做个足底按摩,用实际行动来表达我的谢意。”
她感到脚底发痒,不禁尖叫了一声。然后笑着对我说:“关宏军,我发现你对我是欲拒还迎,整天把我弄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这样折磨我,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今生来偿还的?”
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回应道:“那就慢慢还吧,我可不想让你一次就偿清了。”
她一边享受着我的服务,一边眯着双眼问我:“你说现在达迅汽车部件在开发区这边的生产、销售都不错,可同祥那边的分厂却一直处在亏损之中。我应该怎么办呢?”
我知道,她终于提到了正题。
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就都撤到开发区去吧。”
她用眼神试探性地瞥了我一眼,却并未言语。我瞬间明了,她这是打算撤走在同祥的投资,想为我出一口恶气。于是,我赶忙说道:“在商言商,咱们可别掺杂感情因素。”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当时,我准备把投资一分为二,其实还是考虑到想为你搞点政绩。那时候,也许还真掺杂了你所谓的感情因素。但现在……”
我意识到,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里面显然还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我诚恳地看着她,说道:“咱们俩人之间,还有什么可以顾忌和隐瞒的呢?有话不妨直说。”
她叹了口气,犹豫再三,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试探性地问道:“是老八陈闿的问题?”
她依旧沉默不语,而有时候,沉默就是默认。我不禁心头一紧,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情况。
我坚定地表明态度:“不管是谁,就算是我亲爹,只要触碰了底线,我也会六亲不认。”
她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我派公司财务去那边查过了,很多账目混乱不清,分厂那边的会计说是奉陈闿之命行事,可陈闿又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我也犹豫再三,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讲。”
我笃定地说:“咱们俩是一体的,你是我,我也是你。在这件事上,你不要顾及我的感受。但我明确一点,咱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你这样,让财务继续一查到底,我私下和老八谈一次,你等我的消息。”
她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嚷道:“还说咱俩一体呢,我脚底都感觉到疼了,你难道没感觉吗?”
我顽皮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她随即发出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声音。
这时,刘芸猛地拉开了门,满脸不悦地嚷道:“你们俩能不能小点声?隔壁还有客人呢!我这里可是饭庄,不是青楼!”说完,她“砰”地一声摔门而去。
我和林蕈相视一笑,就像两个做了坏事被逮个正着的小孩子,不约而同地伸了伸舌头。林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说她吃醋了,你信不信?”
我嘻嘻一笑,小声提醒道:“闷声发大财,你小点声。该换另一只脚了。”
说完,我们俩就笑成了一团。
在我驾车回家的路上,手机终于收到了杨芮宁的回复。
她的信息简短而冰冷:“你我互不相欠,谈不上谢谢。”
我暗自琢磨,她恐怕还在气头上,便没有多做理会。
次日,我正打算约上老五、老八,找个地方小酌几杯,顺便打探一下同祥分厂那边究竟出了什么岔子。老八在我眼里一直是个非常正直的人,一直没觉得他会为了钱而搞小动作。不过,人嘛,有时候随着环境和心态变了,就可能做出意想不到的事,这确实谁也说不准。
就在这时,开发区管委会办公室主任熊季飞急匆匆地进了我的办公室,汇报说:“关主任,县委办公室来电话了,让您去一趟。县委刘书记想见您。”
我一听,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最近并没有什么迹象表明刘克已需要单独和我面谈啊。如果是开发区工作的大政方针,他理应和还兼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王雁书谈才是。
我沉思片刻,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我让办公室的小刘去准备一盒茶叶。他问我需要什么档次的,我随口说道:“最普通的就行。”
等小刘送来茶叶离开后,我锁上办公室的门,将茶叶盒里的茶叶倒了出来,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五万块钱,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茶叶盒里。
想想以前,我只是个副手,这种打点人情的事情根本轮不到我来操心。虽然现在我在名义上还是副职,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我也得开始维系与上面的关系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安排小车送我去县委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