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吃过午饭,我就接到县政府办公室的电话,要我下午一上班就去见张县长。
这有点出乎我的预料,春节假期后第一天上班,张县长急于见我的缘由是什么呢?
我早早地开车到了县政府,在车里百无聊赖地等着下午的上班时间。
我提前五分钟踏入县政府大楼,张晓东的专职秘书小陈热情地把我请到他自己的办公室,给我端茶倒水,这些领导身边人嗅觉极其敏感,对领导亲近的人,他们也是爱乌及屋。
我问小陈:“领导今天心情怎么样?”
他神秘地说:“领导去县委刘书记那谈了一上午,回来地时候我看心情不错。”
他话音没落,张晓东就在他的门口清了清嗓子,含蓄地传达了他已注意到我的到来,并示意我可以进入他的办公室。我迅速与小陈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随后悄然步入张晓东的办公室。
他显然是刚从卫生间回来,手中正拿着纸巾擦拭着水珠,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你早就到了吧,以后来我这里,无论何时都请直接进来,不必拘礼。”
我点点头,坐到他的对面:“这么急,张县长有什么指示?”
他目光温和地扫了我一眼,语气平和地问道:“萧山开发区那边对接的怎么样了?”
我明白,他是在问萧山开发区陈主任来我们这边结对签约的事,便回答说:“我和那边的张副主任在大年初三那天还通过电话,他正好也回东北过年,他的意思是那边的陈主任在3月19日到23日这一周、4月9日到13日这一周没有什么活动安排,由我们这边选一个合适的时间定下准确的日期,他们就安排相关行程。您的意思是?”
他翻看着桌上的台历,稍作思考后说:“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建议定在3月19日那一周,但还需等待市里周市长的日程安排确认。你等我的进一步通知。”
我说:“今天是2月25日,到3月19日还有20多天,准备时间是不是有些仓促?”
他略一沉吟:“先这么定吧,等市里回信再说。”
我说:“就这么点事,你打个电话安排我就行了,你一天这么忙,何必还抽空见我一面。”
他冷哼一声:“怎么?让你亲自跑一趟,你还有什么想法了?”
我说:“不敢,不敢。我当然是随叫随到,能当面听到您的教诲,是我三生有幸。”
他略带苦笑地摇了摇头,说道:“关宏军啊关宏军,我是真拿你没办法,你一天跟我也没个正形。其实呢,我今天叫你来还有一件事想听听你的建议。你不是鬼点子一向很多吗?”
我连忙点头,毕恭毕敬地说:“领导有何指示,但说无妨。谈不上建议,我只是尽力为领导分忧。”
他沉吟片刻,道:“还是那块地皮的事儿,国土资源局那边已经拟定了土地招标方案,并向潜在投标人发出了邀约,但反响平平,用句不太贴切的话来说,就是连条大鱼的影子都没见着,就连原本有意向的明嘉、方圆两家地产公司也打起了退堂鼓,不打算参与投标了。这似乎印证了你当初的判断。如今新城区规划已尘埃落定,却无人问津,开发之事陷入了窘境。上午我去刘书记那里,与他商讨对策,刘书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还得请你这位‘始作俑者’出山,或许你能想出办法。”
我说:“这件事我经过深思熟虑,方案倒是想出来一个。”
他说:“你等等,还是把刘县长也叫过来,他毕竟这方面专业。”
他边说边拨打电话给秘书,我说:“要不把王常务也叫过来吧,也让她参谋参谋。”
他闻言,轻轻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似乎带着些许无奈与微妙。
我心里明白,他一定已经听闻了关于他与王雁书之间的风言风语,他这是有意避嫌。
不一会儿,刘修文也来到了张晓东的办公室。
张晓东说:“关主任,你把你的想法说一说吧。”
我转头对刘修文说:“刘县长,您听过香港特区政府采用的”勾地“方式出让土地吗?”
他惊奇地看着我:“略有耳闻,难道你是想我们也采用同种方式?”
我说:“大致思路差不多,但名字肯定要包装一下,这种叫法不太符合咱们的政治语境。”
他略一沉吟:“你研究过,大陆有这样的先例吗?”
我说:“我做过功课,目前与香港毗邻的深圳、广州已经在探索这种机制。并有具体项目实施了。”
张晓东迫不及待地说:“具体怎么操作,你说来听一听。”
我沉稳地点了点头,向张晓东和刘修文详细阐述道:“确实,我受到了香港‘勾地’制度的启发,但考虑到我们的实际情况,我们需要对其进行本土化的改造,以适应我们的政治环境和市场需求。具体来说,我们可以称之为‘定向招拍挂’或者‘条件性土地出让’,这样既保留了其核心精髓,又更符合我们的语境。
在操作层面,我们可以在土地正式进入市场挂牌之前,预先设定一系列的开发条件和要求,比如配套设施的建设、产业导向的明确等。这些条件将作为土地竞拍的门槛,只有满足这些条件的开发商才有资格参与竞拍。
同时,为了吸引有实力的开发商,我们可以考虑在土地价格上给予一定的优惠,但这种优惠是与开发商的税收贡献和就业岗位创造相挂钩的。这样既能确保土地的高效利用,又能促进地方经济的发展。
当然,在具体实施时,我们还需要结合我们县的实际情况,制定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操作方案。
我相信,只要我们精心策划、周密部署,就一定能够成功引入优质的开发商,推动新城区的快速发展。”
刘修文眉头微皱,提出了法规层面的疑问:“这种做法,在法律上是否有明确的依据呢?”
我胸有成竹地回应:“我已经仔细研究过相关法规,根据《招标拍卖挂牌出让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规定》的第二十条,确实允许我们在挂牌公告中明确竞买资格和设置附加条件。这为我们实施这一方案提供了法律上的支持。”
刘修文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认可的光芒,他拍了拍大腿,赞许道:“这个思路,确实值得一试。不过,最终的决策权还是在县领导手中,我们需要谨慎推进。”
此时,张晓东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风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刘修文继续追问:“那么,这个方案的大致流程应该如何设计呢?”
我详细解释道:“首先,我们需要进行前期谈判,与潜在的开发商进行初步接触,明确合作意向,并共同制定出一套可行的开发方案。其次,双方签订土地转让意向书,明确各自的权利和义务。然后,我们按照规定的程序进行挂牌招标,开发商在竞标时可以提出较低的报价,但前提是必须满足我们设定的条件和要求。一旦竞得土地,开发商将自动履行协议中的条款。接下来的流程就与正常的项目开发差不多了。”
刘修文点了点头,但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听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工作量可不小啊。”
我深表赞同:“确实如此,因此我们需要尽早做出决策,以便有足够的时间进行筹备和推进工作。”
张晓东突然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地盯着我:“说来说去,关键还是如何找到愿意合作的开发商。你小子,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或者目标了?”
我微微一笑,但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当然,既然是产业导向,我们开发区临近这个地块又是企业的蓄水池,协助政府筛选开发商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在刘修文面前,我自然不便透露过多的细节,但我已经在心中暗暗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送走了刘修文后,张晓东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我,语气中带着几分质询:“关宏军,你这是不是在跟我演一出《空城计》,利用我们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来给我设套?说吧,你是不是心中早已经有了心仪的开发商人选?”
我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回应:“张县长,您真是明察秋毫。确实,我心中是有一个初步的人选,但还未完全确定下来,更未完全说服对方。我之所以提及,是希望您能亲自出马,就像《渭水河》中的周文王一样,以您的威望和诚意,力邀这位‘姜子牙’出山,共谋大业。”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追问道:“你所说的这位‘姜子牙’,莫非是林蕈?”
我点了点头,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张县长一语中的。正是林蕈,她不仅在开发区内有着良好的口碑和实力,更有着前瞻性的发展眼光和丰富的经商经验。我相信,有她的加入,我们的项目定能如虎添翼。”
接下来,我详细地向张晓东复述了我与林蕈之前的交谈内容,从项目的初步构想,到她对未来的展望,再到我们双方对于合作模式的探讨。我强调了林蕈对于项目的兴趣和认可,同时也坦诚地表达了我尚未完全说服她的现状。
张晓东听后,陷入了沉思。他深知林蕈在业界的地位和影响力,也明白她对于项目成功的重要性。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好,既然你心中有此人选,我自然愿意亲自出面。我们就来一出《渭水河》,我当周文王,你当那引荐的散宜生,共同邀请林蕈这位‘姜子牙’出山,共图大业!”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的心思就不能放在土地开发这件事上了,毕竟那不是我的主业。我的精力主要放在和萧山那边的张主任加紧协调,为两个开发区合作的相关事宜铺路。既然有这些高级别的领导要莅临现场,这准备工作是不敢有丝毫马虎。
至于张晓东和林蕈谈的如何,我一时也无暇过问。只到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林蕈穿了一套颇能展现她曼妙身材的骑行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啧啧惊叹:“平日里总是以端庄优雅示人的林总,今日换上这身骑行装备,简直判若两人。不得不说,这套服装将你的身材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面对我的赞美,她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并将一个包裹轻轻放在我的办公桌上:“你也来试试这套吧,看看效果如何。”
我满心好奇地问道:“这是又演哪出?”
她解释道:“史明德一直在劝我尝试骑行,现在天气日渐回暖,我也想借此机会锻炼一下身体。所以,我特意为我们俩各买了一辆公路车。来吧,换上装备,咱们一起骑车进城。”
我当然清楚,她口中的史明德,便是她公司那位来自德国的cqo,那个常被我们戏称为“小黄毛”的史明德。
正当我欲开口婉拒之时,她已经动手帮我脱下外套……
在轻柔拂面的夜风中,我与她并肩骑行,远方的夕阳早已悄然隐身于连绵山峦之后,唯余一抹浅淡的余晖,轻轻勾勒出她运动中的身影,为她披上了一袭金色的轮廓,宛如画中仙子,灵动而神秘。
我深吸一口气,双脚用力蹬踏,才勉强维持与她并肩的位置,随后在风中朗声笑道:“咱俩这不是精神病吗?大晚上的在公路上骑行,要是汽车视线不好,咱们就惨了。”
她闻言,笑声如铃,清脆悦耳:“若真如此,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感觉是个不错结局的呢。”
我故作不悦,反驳道:“别介,我这大好人生还没过够呢。”
言罢,我猛地加速,瞬间将她甩在身后一个身位。
她在后方呼唤:“关宏军,你跟张晓东交底也不先告诉我一声,害得我毫无准备地去见他,差点没被他的攻势打得措手不及。”
我减缓速度,再次与她并肩,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那你……答应了?”
她轻哼一声:“他先是以权势压人,转眼又换成朋友的口吻恳求,我还能怎样,只能点头应允了。”
闻此,我心头一热,双腿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度,对着浩瀚星空高呼:“姬昌啊姬昌,还是你手段高明,吕尚终究还是被你请出了山!”
她紧跟其后,不解地喊道:“你在说什么?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悠扬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