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身用铜镊子夹起蛆虫,它们在霉斑里扭动的轨迹与系统投射的地下渠图完全重合。
李饼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时,青铜铃铛在腰间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冰裂纹倒映在尸蜡墙上的九条尾翎虚影,像某种上古神鸟展开的羽翼。
\"影子会骗人,少卿大人该担心的是水银。\"我抽回手,火折子照见暗河表面漂浮的北斗图案。
陈拾呕吐的秽物正顺着水银逆流方向漂移,那些红头蛆突然集体转向,竟在石壁上拼出个残缺的\"巽\"字。
崔倍颤抖的笔尖滴落墨汁,新画的地图突然浮现青铜钥匙纹样:\"卦象指东南,但...但墨线显示机关枢纽在坎位。\"
他脖颈后的冷汗浸透了素麻衣领,我看着他袖口被烧焦的莲花暗纹,突然想起系统档案里光王府豢养的那批墨匠。
上官檎将鱼符碎片按在青砖接缝处时,整面墙突然向地底沉降。
腐坏的楠木气息裹着水银蒸气喷涌而出,李饼将我拽到身后,火光照亮墓道深处层层叠叠的青铜齿轮,像蛰伏千年的机械巨兽张开了獠牙。
\"退后三步,踩坤位青砖。\"我按住太阳穴,视网膜上浮现系统重建的机关模型。
陈拾包袱里剩余的胡麻饼突然跳起来,芝麻粒在潮湿空气里组成北斗第七星的形状。
当崔倍抖着手将钥匙插入生锈的锁孔,三十七枚毒矢擦着我们发顶掠过,钉在身后砖墙的贪狼星位。
李饼的官靴碾碎了两只仍在扭动的红头蛆:\"孙司直怎知要引动天枢方位?\"
\"蛆虫的迁徙路线穿过三个坊市地下渠,恰好对应北斗运行轨迹。\"我转动青铜铃铛,让冰裂纹倒映在崔倍新补全的墨线图上。
水银蒸气在墓顶凝成凤凰形状的刹那,系统突然在视界里标红某个齿轮——元和四年溺毙案发现场的青铜镇纸纹样,正与眼前机括完美契合。
上官檎突然用簪子挑开我衣领:\"孙小弟的锁骨位置...在渗血?\"
\"崔主簿的墨莲灰烬里沾了磷粉而已。\"我拍开她的手,指甲掐进掌心。
方才毒矢破空时,系统强制启动的肾上腺素让这具身体暂时忽略了肩胛骨传来的灼痛——篡改孙豹记忆的副作用越来越难以压制了。
陈拾突然指着水面惊叫:\"北斗图案在融化!\"
暗河里漂浮的饼渣正被水银吞噬,原本指向东南的杓柄诡异地转向西北。
我摸到腰间铃铛变得滚烫,系统突然弹出光王府地窖结构图,那些标红的密道与此刻墓室齿轮咬合声完全同步。
当第五声夜枭啼叫穿透三尺厚的墓墙,整条墓道突然如蛇蜕皮般翻转,露出镶满萤石的甬道。
\"踩着我的脚印走。\"我抢过火折子抛向半空,跳动的火焰在七十二面铜镜间折射出星斗阵列。
李饼的佩剑突然出鞘斩断某条丝线,而系统标注的死亡区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安全路径。
崔倍的罗盘针疯狂旋转时,我拽着他扑向右侧白虎方位的凹槽。
上官檎的裙摆被突然闭合的石门削去半幅,陈拾包袱里最后半块饼不偏不倚卡住了齿轮缝隙。
当水银蒸气再次弥漫,我看到自己投在青铜门上的影子长出第十条尾翎,而系统警报声与李饼突然凝重的呼吸声同时响起。
水银蒸气渗进牙缝的刹那,脚下青砖突然发出朽木断裂的脆响。
我攥住崔倍的后衣领向后仰倒时,三块地砖正沿着北斗第七星的位置塌陷,露出底下汩汩冒泡的黑色液体。
陈拾的包袱皮被腐蚀出蜂窝状的窟窿,上官檎的银丝手套在抓握岩壁时擦出蓝紫色火花。
\"别碰石壁!\"我拽着崔倍滚到白虎方位的凹槽里,后颈撞上冰凉的青铜兽首。
系统警报声与李饼的暴喝同时炸响,视网膜上疯狂闪烁的红色光点正将整个墓室切割成棋盘状的死亡区域。
那些塌陷的坑洞边缘,细如发丝的磷火正沿着某种古老纹路蔓延。
李饼的官袍下摆擦着我鼻尖掠过,他反手将佩剑插入石缝的动作带起一串火星。
剑身映出我们头顶正在缓慢转动的青铜齿轮群,那些生锈的齿尖滴落的黑水,在地面蚀刻出与系统光幕完全重合的星宿图。
\"坎位七步,震位三步。\"我抹掉流进眼睛的血水,肩胛骨的灼痛让声音有些发颤。
陈拾哆嗦着掏出最后三枚铜钱,抛出的轨迹却与系统标注的安全路径惊人吻合。
当第二枚铜钱卡进岩缝时,整面石壁突然如折扇般收拢,露出后面布满萤石碎片的斜坡。
上官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孙小弟的血...在发烫?\"
\"崔主簿的墨汁里掺了硫磺。\"我甩开她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
方才系统强制启动肾上腺素的后遗症让眼前阵阵发黑,那些旋转的青铜齿轮在视野里重影成两套相互咬合的星图。
暗河倒流的水银正将北斗图案扭曲成蛇形,而崔倍罗盘里疯狂打转的磁针突然指向我锁骨的位置。
李饼突然将我按倒在潮湿的岩壁上,三支铁蒺藜擦着发髻钉入身后的青铜兽首。
他袖口熏染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冲进鼻腔,系统光幕上突然弹出元和四年溺毙案的证物图——那枚嵌在死者齿缝里的萤石碎片,正与此刻斜坡上的光点完全吻合。
\"踩着我的影子走。\"我挣开他的钳制,将火折子抛向正在塌陷的墓顶。
跳跃的火光里,七十二面铜镜折射出的星斗阵列突然扭曲成八卦图形。
陈拾包袱里残存的芝麻粒在震动中跳起,竟在霉斑遍布的地面拼出半个\"井\"字。
崔倍突然发出幼猫般的呜咽,他手中地图的墨线正在诡异蠕动。
那些原本标注为实线的通道像活过来的蜈蚣般扭动,与系统重建的立体模型产生可怕的重叠。
当上官檎的银簪刺破指尖时,滴落的血珠突然悬浮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闭气!\"我扯下腰间的青铜铃铛砸向暗河,冰裂纹在接触到水银的瞬间爆发出刺目蓝光。
那些原本在啃食地砖的红头蛆突然集体转向,沿着安全路径排成扭曲的箭头。
【系统警报声骤然拔高,视网膜上浮现出正在倒计时的沙漏图案。】
李饼的剑锋突然横在我喉间:\"孙司直如何得知墨匠会在机关里掺入萤石粉?\"
\"蛆虫避开的地砖都嵌着元和四年的官窑印记。\"我抬起靴底,沾着的黑色黏液里正闪烁着细碎的萤石颗粒。
暗河里突然浮起成串的气泡,陈拾失手掉落的铜钱在触底时发出与系统警报完全同步的蜂鸣。
整条墓道突然如活物般收缩,崔倍绘制的墨线地图开始自燃。
上官檎拽着我扑向震位时,她鬓角的珍珠发饰突然爆裂,飞溅的碎片在岩壁上拼出残缺的\"兑\"字。
当第五块地砖塌陷时,我看到了系统标注的突破口——那枚嵌在青铜齿轮中央的玉珏,与孙豹记忆里先帝赏赐给光王府的玉佩纹样完全一致。
\"用火折子灼烧坎位第三块砖!\"我嘶吼着将陈拾推向岩壁凹陷处。
李饼斩断的丝线在坠落时发出编钟般的声响,而系统光幕上的倒计时还剩最后三格。
当上官檎的银簪终于引燃硫磺线时,整面青铜齿轮墙突然如莲花般层层绽开,露出后面仅容侧身通过的狭窄石缝。
陈拾的惊呼卡在喉咙里,我们头顶的萤石突然全部熄灭。
在绝对的黑暗中,我听见自己颈动脉的搏动声与青铜机关的运转声产生诡异共鸣。
当李饼点燃最后半截火折子时,跳动的火光照见石缝深处某种非自然形成的规整切面——那是人工开凿的痕迹,但边缘处崭新的刮痕里,还沾着几缕与崔倍袖口烧焦暗纹相同的墨色丝线。
火苗倏然熄灭的瞬间,我摸到石缝底部残留的温热。
某种带着柏木气息的油脂正顺着岩壁缓缓渗透,在绝对黑暗中勾勒出指向幽冥深处的箭头。
李饼突然按住我欲点燃火折子的手,他掌心的冷汗浸透了我腕间的旧绷带——那下面埋着系统强制启动时留下的灼痕。
我们像一串绑在蛛丝上的蚂蚁,在不足两尺宽的夹缝中贴壁挪移。
崔倍的罗盘发出垂死般的嗡鸣,陈拾包袱里残余的饼渣正散发出与墓室磷火相同的腐臭味。
当第七滴油脂落在额间时,我突然嗅到系统档案记录过的特殊墨香——元和四年溺毙案证物箱里,那叠浸泡过水银的密信。
\"停步!\"我伸手拦住差点撞上石棱的上官檎。
指尖触到的岩壁突然簌簌掉落碎屑,露出后面半幅残缺的星象图。
那些用萤石粉镶嵌的星子正在重新排列组合,而系统光幕上的倒计时沙漏突然静止——在最后粒沙子坠落的瞬间,某种机关转动的咔嗒声从地底深处传来,像是沉睡千年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