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抠着岩壁缝隙里潮湿的苔藓,额头抵住冰凉的石砖。
当崔倍的灯笼第三次被不知名的气流掀翻时,我闻到了系统档案里记载的焦骨香——那是前朝巫祝用来标记献祭甬道的特殊香料。
\"左数第七块砖。\"李饼的佩刀突然横在我腰侧,刀刃折射着磷火幽蓝的光,\"你踩到水银机关了。\"
我僵在原地,看着自己左脚悬空处缓缓升起三寸高的青铜莲台。
莲瓣缝隙渗出暗红液体,在青砖上蜿蜒成《洗冤录》里记载的\"血线锁\"纹样。
系统光幕在视网膜上炸开刺目的红,[现场重建模拟]的字样裹挟着无数数据流倾泻而下。
\"保持呼吸频率。\"我咬着后槽牙将重心移到右腿,袖中暗藏的银针挑开束发丝绦。
当发丝垂落触碰到血线的瞬间,那些液体突然凝固成晶莹的冰棱,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陈拾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变成短促的呜咽。
崔倍抖着手展开新绘的帛图,墨迹未干的星象图竟与头顶岩缝透出的微光逐渐重合。
我摸到李饼后背渗出的冷汗浸透两层棉麻布料,他握刀的手腕正以极小的幅度震颤——这机关竟让向来从容的少卿都绷紧了神经。
当第三波地刺破土而出时,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
系统光幕在眼前分解出三百六十个立体剖面,[嫌犯心理分析]模块擅自启动,将崔倍瞳孔收缩的频率换算成恐惧指数。
陆城隍豢养的西域血玉蜈蚣突然从陈拾包袱里窜出,毒颚堪堪擦过我耳垂。
\"戌时三刻方位!\"我拽着上官檎的后襟滚向右侧,她发髻上银簪刮落的碎屑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李饼的刀风劈开即将闭合的石门,陈拾包袱里飞出半块胡饼,不偏不倚卡住齿轮转轴。
我们蜷缩在机关暂停的间隙里喘息,崔倍帛图上突然浮现几点朱砂印记。
李饼用刀尖挑起我腕间绷带,那道灼痕正在渗出荧绿液体——和陆城隍书房暗格里的密信火漆同色。
地底传来沙砾流动的细响,像是有人拖着装满铁器的皮囊在十丈之外徘徊。
我摸到岩壁某处新鲜的刮痕,深浅不一的刻痕组成刑部密报特有的暗码。
当陈拾点燃最后一截蜡烛时,火光映出石砖表面细密的齿痕,那是大理寺特制官靴绝不可能留下的纹路。
烛油滴落在靴面时,我数清了石砖表面三十七道齿痕。
系统光幕突然在瞳孔深处炸开,[官场关系指南]模块将刑部十三司所有差役的鞋纹图谱铺陈开来——这些痕迹属于工部特制的千层底。
\"有人比我们早进来两个时辰。\"我捻起沾着铁锈的碎布条,指尖被某种黏腻的油脂浸透,\"陆城隍在刑部安插的人手,脚上穿的是今年新发的冬靴。\"
李饼的刀鞘突然重重磕在石壁上,震落簌簌的灰土。
他借着这个动作将陈拾撞向崔倍身侧,暗青色的官服下摆扫过我的膝盖。
我读懂了他绷紧的下颌线条里藏着的讯号——有人在听。
系统突然弹出[风险预警],视网膜上浮现的红色箭头直指我们方才破解的连环翻板机关。
那些被卡住的齿轮正在发出不自然的震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刮擦着青铜表面。
\"少卿大人。\"我故意提高声调,将沾着油脂的手指按在崔倍刚补全的星象图上,\"按照《天工开物》所载,这种混合了鲛人脂的机关油,遇到朱砂会凝结成——\"
\"砰!\"
石壁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我猛地攥紧陈拾的包袱带,藏在胡饼里的雄黄粉随着布料撕裂声簌簌飘落。
李饼的刀刃精准挑破三丈外的陶罐,泼溅出的黑狗血与雄黄粉在空中凝成赤色雾障。
十指插入岩缝的瞬间,系统启动[现场重建模拟]。
那些埋伏者的心跳声通过地脉传导,在我耳膜上敲出十七种不同的频率。
有人正在往箭矢上涂抹见血封喉的毒汁,有人袖管里藏着改良过的霹雳弹——陆城隍这次派来的,竟是豢养多年的\"地煞\"死士。
\"戌时三刻。\"我贴着李饼的耳廓低语,他颈侧动脉突跳的节奏与系统倒计时完美重合,\"让上官姑娘把金错刀扔向震位。\"
当第七道齿轮停止转动的刹那,上官檎的刀光劈开了岩壁上伪装的苔藓层。
埋伏者的惨叫与机关重启的轰鸣同时炸响,我扯着崔倍的腰带滚进突然出现的凹槽。
十七支毒箭钉入我们方才站立的位置,箭尾缀着的银铃铛晃出催魂的调子。
\"闭气!\"
李饼的暴喝声中,我咬破藏在舌底的解毒丸。
陈拾包袱里窜出十几只灰鼠,这些小家伙爪子上都沾着我特制的磷粉。
它们在逼仄的密道里窜成流动的星图,将埋伏者的位置照得纤毫毕现。
\"坎位三人,离位五人。\"我将袖中银针射向头顶的青铜莲台,\"劳烦少卿斩断东南角的铁链。\"
刀风裹挟着陈拾的惊呼劈开黑暗。
坠落的铁链绞住两个正在装填弩机的杀手,他们怀中的霹雳弹被鼠群撞进蓄满水银的凹槽。
冲天而起的蓝火中,我看见了陆城隍心腹脸上标志性的黥刑——果然是三年前本该斩首的江洋大盗。
\"缴获的密信在第三个杀手后腰的皮囊里。\"我拽着上官檎避开倒灌的毒烟,袖中暗藏的磁石吸住了飞来的柳叶镖,\"崔主簿,劳烦在帛图上标注酉时六刻的星位!\"
当最后一声惨叫被流动的沙砾吞没时,我的舌尖尝到了血腥味。
系统光幕弹出[缴获线索]的提示,那封用火漆封着的密信边缘,沾着与李饼刀痕相同的荧绿色液体。
\"他们在外围还埋了火药。\"我抹去鼻血,指尖沿着石壁某处新鲜的凿痕游走,\"但陆城隍恐怕没想到,这座南诏工匠建造的墓室,最忌硫磺之气。\"
崔倍突然发出幼猫般的呜咽。
他新补的星象图上,原本标注生门的方位正在渗出墨迹,像是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扭曲了轨迹。
我摸到李饼官服下摆的裂口,潮湿的布料上结着层冰晶——这是系统警报里未曾提及的异变。
地底传来琉璃碎裂般的脆响,我们用来卡住机关的胡饼突然化作齑粉。
陈拾点燃的蜡烛猛地蹿起三尺高的青焰,火光里浮现出无数重叠的影子。
有双手从我的影子里生长出来,指尖快要触碰到李饼的后心。
\"别看地面!\"我扬手打翻崔倍怀里的砚台,泼墨而成的凶兽图案恰好咬住那道诡影。
当众人退到岩壁凹陷处时,我借着最后的光亮看清了石砖缝隙里的东西——那是半片属于大理寺录事的腰牌,本该随着三年前那场大火灰飞烟灭。
李饼的呼吸突然滞住。
他腕间的旧伤迸开细小的血珠,那些血滴竟在地面聚成箭头形状,直指我们来时路上某个早已坍塌的岔道。
系统光幕在此刻突然黑屏,唯独[时间线梳理]功能疯狂闪烁,将天宝七年的某个日期反复标红。
当我们踩着满地冰碴冲出埋伏圈时,陈拾怀里的罗盘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
崔倍帛图上未干的墨迹在甬道尽头晕染开来,形成个与孙珍珍掌心灼痕完全吻合的图腾。
我数着岩壁上越发密集的齿痕,直到某种带着海腥气的风拂过后颈——这绝不是墓室该有的气息。
李饼突然按住我准备触碰石门的手。
他的刀尖挑起缕银丝,月光般的细线在黑暗中颤出涟漪,另一端系着个早已停止转动的浑天仪。
当我们屏息凝神时,石壁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咀嚼困住自己的玄铁。
陈拾的灯笼照亮门楣刹那,我看见了半个带血的掌印——指节长度与陆城隍书房暗格里那封密信的蜡封完全一致。
崔倍抖开的帛图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凝成句梵文,正是系统最初载入时浮现的警告语。
幽蓝的磷火从石门缝隙渗出来,某种类似骨笛的呜咽声贴着脚踝盘旋上升。
我摸到袖袋里缴获的密信正在发烫,火漆上陆城隍的私印竟开始融化,滴落的红蜡在地面爬行成箭头形状,直指门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