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者说 第11章 以画抒情

李晛似乎从画作中看出了什么端倪，精神振奋，手舞足蹈地说道：“大人所言极是，我以往却没注意这点！”李晛两眼发光，指着第一幅画接着说道，“通天阁中事务繁忙，二位大人平生或许未曾涉猎绘画之道，那在下也莫要装模作样地掉书袋装高深了！大人请看，在下虽不画人物，但殊途同归，首先从画作布局构图来讲，第一幅画中添得这位人物，未免有些局促，这小人画在这里几乎破坏了我这幅画原有的意境，似乎绘画之人只是脑袋一热，信手而为，未能多做思考，而后面的其他几幅却没这般的毛病！”

“李兄是说这人画第一幅时有些仓促，是么？”小烈听得聚精会神，不免发问。

“也可这么说，大人别看这画中小人不过寥寥几笔，但用笔老练，意境深远，这人绝对是深谙绘画之道的！这样的画师只要用心而为，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我猜这人或许是临时起意在我的画中添上几笔画个人形的！”李晛点点头，接着说道，“而且第一幅画作或许正因为之前推测的种种原因，下笔行笔也显犹豫不决，作画的质量稍微不如后面几幅。”

李晛顿了顿，拿起桌上茶壶，他傍晚时分一阵狂奔，早就累得七窍生烟了，此刻才有机会喝点水润润喉咙，他饮尽一壶茶水后，继续说道：“第二幅和第三幅，此人才展现了他应有的水准，咱们直接来看第四幅！这幅画中人物位置处在最显眼的山巅，而且行笔极为写意，看这人画得衣袂飘飘，看着意气风发、洋洋得意，就连赏画者仿佛也能感受到云霄山巅的烈烈罡风！在下觉得这作画之人行笔之间似在疏解胸中闷气，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此人似乎在说我做到了，我成功了，我好了不起！

“而最后一副画，却画得最为仔细，笔法细腻，这小人半隐在竹林之中，似是向赏画者招手，颇有些诱惑，请君入瓮的意味。我越仔细看，便觉这小小一人似有魔力般，仿佛在呼唤我！”李晛说罢，便摇摇头，痴痴地笑了笑，似在自嘲，想了片刻，忙又补了一句：“小人才疏学浅，于绘画一道不过是个初学者，所说的也只是小人的愚见，让二位大人见笑了！”

果满和小烈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接着一齐拍了拍李晛的肩膀，鼓励道：“李郎君你无需妄自菲薄！我觉得你这一番话比这成堆的文书还有用呢！”果满说着指了指堆积如山的文件，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陪着我们忙活了一夜，我二人甚是不忍。如今资料已全在这里，我俩还要慢慢细读一遍，也就不劳李郎君相陪了。请快去旁边房间休息养精蓄锐，说不定我们一会便能寻出些端倪，还要请教于你呢！”

李晛闻言才发觉自己浑身酸痛，真的是颇为疲惫，便顺势施礼退了出去。他这几日来第一次没了后顾之忧，心中无比轻松，进了厢房，脑袋一碰着枕头便响起了震天的鼾声，这一觉自然睡得无比香甜。

可屋中的果然和小烈表情却更为凝重了！其实他二人前来，不单单是为了要调查“笑阎王”一案，更为重要的是受害者中的第四位死者乃是通天阁安插在白玉京中的一位线人！若依李晛刚才所言，这凶手在作第四幅画时颇为得意，那很有可能此人已探明了死者的身份，而他的目的很可能正是通天阁！若这人所图在此，那么所谓的“笑阎王”连环杀人案必是布置已久的阴谋，其他的死者或许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更为凶险的是，他已知晓并杀害了一名通天阁的暗线，那其他布在白玉京中的线人此刻便也都身处危机之中了！

通天阁安插在诸夏各处的耳目的名单只有阁主和九楹少数几个人知晓，连果满与小烈也只是在被交代任务时，才知道死者刘大人的线人身份！通天阁的每一位线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接头暗号，离开通天阁时，阁主还将白玉京中其他几位线人的联络方式告诉了他俩，两人此刻正犹豫是否要用暗号去找出城中其他的线人来保护起来！可是这凶手明显谋划已久，很有可能凶手等得就是通天阁派人来白玉京把其他线人保护起来，等着他俩自己把线人的身份行踪暴露出来，再暗下毒手！此人若有信心能将白玉京中的通天阁线人加上办案者一网打尽，那很可能是继天门之乱后，时隔五十年的又一次挑衅！

这虽只是一个猜测，但两人想通此关节还是免不了暗暗心惊，讨论了半天也无法抉择，只得先去找仵作一同查验受害者的尸体。

时隔两个月，前三名受害者尸身已入土为安，殓房中只余刘大人也就是通天阁的线人，以及前不久被害的魏大户的尸身。为“笑阎王”一案验尸的赵仵作乃是关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他年纪已过花甲，佝偻着身子陪着果满和小烈又仔仔细细地将尸首验查了一遍，颇为无奈地说道：“其实老夫一眼就瞅出这尸体有蹊跷，却怎么查也查不出哪里不妥！唉呀，人老了不中用了！”

小烈刚到通天阁的前几年基本都是和文茎刘大夫泡在医馆中学习，人家入门都是先学功夫，而他因身负重伤入阁最先接触的却是医道，疗伤、解毒等各种知识。人说久病成医，小烈这几年下来跟着诸夏第一圣手朝夕相处地学习，于医术一道也算初窥门槛了。通天阁中青年一辈有些小病小伤也多是寻他来看病问药，因此小烈在通天阁内人气颇高，说句人见人爱毫不夸张！也正是如此，阁主才派他来白玉京调查此案。

只见小烈对着赵仵作施了一礼，接着从怀里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木匣，匣盖一开顿时满室异香，那味道闻起来既熟悉又陌生，仔细品味颇有点菌菇炖鸡的味道，可又比之更为浓烈刺激。小烈朝着匣中不停哈气，突然匣中发出“汪汪”的声音，匣子里钻出一只小兽！这小兽周身灰黑，遍体无毛，远观如同一只拔了毛的耗子，可仔细端详便能发现这干瘦的小兽却长了一张肥嘟嘟的猪脸，鼻子长而灵活，不停地扭动着，仿佛在空气中寻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