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者说 第22章 阴差阳错

“在下是朝廷从三品的命官，乃是当今圣上亲手提拔的状元郎、天子门生！你若加害于我定会引起朝野震动，二皇子更不会放过指使你的幕后黑手，天子之威、举国之力，尔等宵小就算没亲眼见过，也应有所耳闻吧！”王刺史靠着墙壁终于勉力站起身来，袍袖一挥，一番怒斥说得是义正言辞。

“哈哈哈哈！”不料陶员外闻言后，脸上非但不见一丝畏惧，还不屑地撇撇嘴，嘲笑道：“人生百年，天子乞丐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一个吃屎，一个噬人罢了。凭什么天子一怒就要血染千里，而乞儿伤心就只能自顾自地在暗渠边落泪？！人们只艳羡皇帝老儿的宫殿金碧辉煌，哪个可怜流浪孤儿无处安身受尽寒暑！这世间最大之恶，不是不仁、不义，而是不均！世人只有放下诸般执念，听从圣教主的指引，才能唤回在远古离我们而去的神明，届时古神之光万世不灭，督导世间万物，这诸夏便会再无不公，王侯将相、贩夫走卒在神明眼中皆一视同仁！而你我不仅能抛却世俗烦忧、平等无二，还可长生极乐！如此荣光尔等却不能体会，执迷于浊世之中的点滴小恶、小善，其实都是伪善，可惜啊可惜！”

“你是一心教的？！”王刺史闻言顿时面露惊恐，嗓音微微颤抖着问道。

“哦？！皇帝老儿的一条走狗竟也知晓圣教之伟名？”陶员外眼里精光一闪，双手互搓，做出一副和蔼表情接着说道：“你这小子莫非还有别的身份？若从实招来，我或许可饶你一条狗命！”

“哼！”王刺史冷笑一声，握紧手中断剑，竭力恢复平静，脸上的恐惧一扫而空，似下定了决心，微笑着说道：“在下再愚钝不才，也知阁下暗地里害了诸多人命，却从未留下半点线索。如今还想拿这生死之事哄骗于我，你们一心教的气度见识就这么点么？！你要杀便杀，二皇子绝对不会让我白白牺牲的，尔等邪教奸佞覆灭在即啦！”

“竖子敢尔！”陶员外一声怒喝，面目狰狞地扑过来，只见他左掌如钩猛地挥向王刺史。

王刺史抵着墙角，他此刻已避无可避，只能横着断剑护在胸前。两人刚刚才交过手，陶员外的手段他怎会不知，料想到自己须臾之间就要血溅当场、命丧黄泉，心底一片冰凉，只感觉身周空气陡然一滞，不禁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刹那，忽听“轰”地一声巨响，身周凝滞的空气瞬间解放，王刺史忙睁开双目，自己一息尚在，依旧靠着墙壁站在这山中雅筑之内，只是面前的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洞，大洞前面站着一人，这人虽穿着侍卫的服色，但这异常健硕的伟岸身躯以及标志性的光头，王刺史看上一眼便能认出，不是那通天阁果满，又会是谁！

“果满大侠，你二人前两日不是回神都了么？”此人现身，代表着自己小命有了着落，王刺史心中是又惊又喜。

“望大人恕罪，我等二人权是为了破获此案，才不得不对您有所欺瞒！如今虽兵行险着，诱出真凶，但大人亦有所伤，在下难逃其咎，只等此凶伏诛后甘愿受罚！”果满微微侧身，声若洪钟地说道。

原来五天前在八仙居门外，李晛发现了灯画的线索，三人便开始对王刺史起了疑心。可这嫌疑人若是他人倒还好说，单单若是这位王刺史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李晛还尚不知他不仅是白玉京的最高长官，还有通天阁眼线的一重身份，心中已然发起愁来。更别提小烈与果满二人了，若这王刺史真是凶手，那这所谓的“笑阎王”一案很可能是个惊天的阴谋，对果满和小烈来说则是个要命的陷阱！不仅案件更加扑朔迷离，而且他二人亦有性命之忧，他俩若想探明真相，唯一的机会就是尽早逃脱出凶手的掌控，从头再来！

于是第二日正午果满就领着小烈向王刺史辞行，说是阁中传来密令需要回神都汇报案情。两人想着难免夜长梦多，即刻便要出发，但王刺史执意要设宴为二人饯行，他俩为了不露出破绽，只得应允。宴席好巧不巧就设在王刺史的内宅书房，席间小烈假借送给王刺史一颗辟毒驱邪的百灵丹来试探他近来可曾接触过蛊毒，可王刺史却欣然笑纳。他无功而返，只得又故作好奇地欣赏起挂在墙上的那幅八仙过海图，口中不停称赞。

此际内宅屋内只有他们三人，侍卫下人等早早就被屏退。王刺史酒过三巡，似也放下了戒备，闻言便颇为得意地说道：“冰少侠好眼力！不瞒二位，在下才疏学浅琴棋书画皆只略知一二，难有一项长处！不过这幅画却是在下少有的拿得出手的佳作，二位莫要笑话，在下自认为此作可谓是神来之笔啊！那一日我睡梦里化作仙鹤，随八仙过海，醒来后只觉脑子浑浑噩噩，鬼使神差地画完了这幅画！事后再想画出如此境界，却是再也不能了。二位说这不是神谕所致，又是什么？！”

果满观他说话时的神情、语气却看不出半点虚假来，不免心生犹豫。他俩本是绷紧神经，以赴鸿门宴的决心来到王刺史内宅的。可这宴席间瞧不出王刺史对他二人有半点防备，原本所料的惊险的鸿门宴，却如老友叙旧般平和温馨。晚宴之后，两人第二天一早便启程，两人的计划是假意向王刺史辞行，再偷偷折返回白玉京内暗中调查，若一时查不出线索便在圣元节这天扮作刺客来试探一下王刺史的底细。他俩脚力惊人，日行百里，离开白玉京好远料想已能甩掉所有跟踪的眼线了，便趁着夜色偷偷折返回白玉京。

果满与小烈二人易容打扮成商贩，藏身城中，可几天下来，仍是查不出任何线索。于是两人便依照计划，假扮成护卫随行，想趁酒宴散场后试一试王刺史的功夫。不料真凶却抢在他们前面突然现身，不但用蛊毒迷倒了所有人，还要取王刺史的性命。而王刺史之所以没和其他人一般被蛊毒迷倒，自是小烈送给他的那枚百灵丹的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