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者说 第74章 清夜离别

“啊！小陆子，你怎么在这儿？！”沈思惊叫道。他左脚刚迈进门就被吓了一跳，亏得屋里灯火明亮，他一眼就瞥清来人是谁。

桌旁那人正是陆少涚，他抱臂盘腿坐在椅子上，睡眼稀松地抬起头，含糊说道：“我也......我也刚刚回来，见你二人在房上顶风冒雪地谈情说爱，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就只得进屋等候了。”

眼见身旁的荔枝气得直摇头，沈思也只好厚着脸皮说道：“你回来就好！晚上吃了么，这天寒地冻的咱们一起喝点小酒暖暖身子吧。”

不料陆少涚却长叹一声，无奈地摇头摆手，面带不舍地说道：“我倒是想和二位把酒言欢，只是阁中前辈说师叔他老人家这一年间遍寻我不着，急得胡子都扯掉了，生了一场大病此时正在玄虚观中修养呢。我想赶紧回去探望探望他老人家，为他安安心！况且这次跟着二位出生入死，不想却因祸得福领悟了大矩之力。现在我身负四脉奇功，也需观中师长为我指点迷津才好更顺畅地运使神力。所以我在这儿等着，是想向二位道别的！”

“小陆子不是吧？！明后天再走也不迟啊！我想书痴伯伯有神功护体断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几人历经磨难朝夕相处了小半年，此时分别在即，沈思心中自是万般不舍。

“唉~”陆少涚摆摆手，眼神坚决地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掐指一算此时恰是分别之时！沈兄、荔枝公主无须伤感，咱们机缘未尽，以后相处之时还多着呢！”陆少涚说着便站起身来整整衣衫，大步迈出房门，头也不回地朝着二人挥了挥手，接着身形压低，忽地一闪，鬼魅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小陆子怎么说走就走，这也跑得太快了！”沈思摇着头埋怨道。

“陆道长小小年纪便身负四脉奇功，乃是诸夏独一无二的武学奇才，自是与旁人不同喽！”荔枝安慰道，她心中亦有不舍，但见沈思一脸感伤，便快步走进房中，入席坐定桌旁，娇嗔道，“别管他了！这天儿也忒冷了，人家脸蛋儿都冻麻了，沈大侠不陪我喝上几盅么？”

沈思怎不知荔枝是在安慰自己，他释怀一笑，色眯眯地冲进屋里，紧靠着荔枝坐下，谄媚地替两人斟满了酒杯，不怀好意地笑道：“公主大人，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看着沈思装出的龟公模样，荔枝笑着轻啐一声，接过酒杯。两人正打算一饮而尽，忽地一阵劲风破门而来，荔枝忙一把拽住沈思，腾地站起将他护在身后，腰间的弯刀刚要拔出，却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陆道长，你......你.......”冲进屋里的那人正是刚刚潇洒离去的陆少涚！

小道士憨笑着挠挠头，满脸歉意地摆手说道：“吓着二位啦，抱歉抱歉！我将将走到城门口，突然间想起一事！近来无聊时，我给咱们几人都多卜了几卦，其中有一卦预示层离姑娘大凶将至！每念及此，我心中常惴惴不安。沈思兄既是引她下山入世的天命之人，或许也能为她逢凶化吉！”

“我俩刚才也恰好谈及此事！我心中也为她担心，这神都之中卧虎藏龙，若她不知轻重掺和进三怨会的那些勾当怕是很难不惹火上身！只是她一向行踪飘渺，我和沈思在神都又人生地不熟不知该如何寻她啊！”荔枝闻言眉头紧锁，担忧道。

“嘿嘿嘿！”陆少涚似有深意地咧嘴一笑，掐着指头说道，“二位可见识过咱们神都的庙会？！那可真是热闹非凡，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应有尽有！两位不如明日一早便去东市散散心，或许能有些意外收获呢！对了，东市突奇之老汉做得烤驼峰香而不腻，乃是我《天上地下美食大全》里数一数二的满星推荐，你们一定要去尝一尝！”陆少涚神秘一笑，转身迈步踏出门去，正要离开，却忽地又扭头回身对着沈思说道，“沈兄、沈兄，莫忘了练功习武哦！”话音刚落，小道士一闪身便消失在了茫茫月光下。

冬日的天还未亮，呼啸的寒风中，形形色色的商贩们便或推着小车、或赶着骆驼牛马踩着结冰的洛水涌进了东市。随着兴善寺的晨钟响起，朱雀大街两边商铺顶上的积雪也随之簌簌下落，店面里的伙计们裹着袄子哆哆嗦嗦地鱼跃而出，顷刻间便将整条街上的积雪扫了个干干净净。待到日头渐渐升起，成群结队的商贩便一股脑地涌了进来。他们多数早就和商铺打好了招呼，虽占了门前的一块地界儿，却也多少能为主人带来些客流。眼见红日升起，宽敞的大街两旁的摊位早已摆好。随着远处的钟声再次响起，稀稀拉拉的游客也渐渐涌了进来。

沈思心中揣着事情，这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天未亮就悄悄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准备出发了。可他靠在床边等着荔枝睡醒时，却迷迷糊糊地沉沉睡去。荔枝起来，见他靠着床柱可怜兮兮的熟睡模样，也不忍叫醒他。结果两人起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临近午时了才来到东市庙会！

幸好冬日庙会开得晚，散得更晚，两人去时依旧热闹非凡！一踏进东市，沈思便被高大的骆驼所吸引，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似乎都忆起了沙漠中的惊险。骆驼旁的胡商操着流利的官话大声吆喝着：“撒马尔罕的精金，达阖尚的金精，富林国的上等水晶啦！”他们面前铺着的红色绒布上满是精光闪闪、耀眼夺目的各色宝石。

沈思看得眼花缭乱，正准备买上一块送予荔枝，却被荔枝拽住了衣角。

“假的，呆子！这些全是以次充好的假货！”荔枝凑在沈思耳边低声说道。

“哦！”沈思悻悻而归，可没走两步，就被袄祠门口的粟特少年吸引了！大冷的天，那顶着一头浓密卷发的少年，上身却只穿了件镶满亮片的背心，下身火红色的裤子肥肥大大在裤脚用金绳束紧，倒像是围起来的袍子。他手里挥舞着一面绣着火焰的彩旗，“呔！”地一声大喝，飘动的彩旗中竟凭空又变出一人！那人不但长相与少年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衣着打扮也是别无二致！

“拓枝舞跳起来，康国蜃术变起来！”两人异口同声地用着蹩脚的汉话大喊，忽地两面彩旗挥舞到一处，甫一分开彩旗中突地喷出一股烈焰，烈焰火龙似地冲向半空足有一丈多高！周围众人被唬得连连后退，待到烈焰散尽，那两面彩旗中央竟又现出了第三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