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家四个人被唐淑艳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唐淑艳嘴角挂着一抹早就料到这般局面的冷笑,朝身后微微颔首,女工们立刻会意,上前疏散围观人群。
“今天算你们走狗屎运了,我心情不错,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唐淑艳气焰嚣张,连个好眼神都不给,“下次你们再不识趣敢来这闹事,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报警让警察把你们带去派出所喝喝茶,要么我亲自收拾你们。不管哪条路都没你们好果子吃,心里最好掂量掂量,别给脸不要脸。”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脸上的轻蔑愈发明显:“魏家的门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的,孩子你爱生就生,生出来给我拿远点,我是不可能认的。我儿子确实不咋地,但也不是什么货色都能配得上的。”
林秀珍气得又要大喊大叫,唐淑艳直接一个刀子般的眼神甩过去。
“尤其是你,对付泼妇我有八百个法子,少跟我在这撒泼打滚,要是再来我这哭丧,我让你后半辈子都哭不出来!”
说完,唐淑艳全然不顾面前被气得七窍生烟的四人,转身大步迈向厂房。
魏大宇抱歉地对着兰建国林秀珍夫妻俩点了点头,紧跟着自己亲妈的步伐追了上去。
当母子二人的身影在他们的视线里隐去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兰建国狠狠啐了一口,“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你可闭嘴吧!”
原本瘫坐在地软得像滩烂泥的林秀珍,一下猴哥附体,腾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现在威风给谁看呢?刚才跟个闷葫芦一样,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我还造孽了呢!没听人家说吗?你就是个泼妇!”
林秀珍气红了脸,“这时候说我是泼妇了,我不出头指望着你出头?”
“你当泼妇还挺自豪?”兰建国气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挥手拍开林秀珍戳来的手,“就因为你这副泼妇做派,事情才闹得不可收拾!要不是你死活要来闹,怎么会搞得出这么多洋相!”
“你!你你你.......”林秀珍气得嘴唇直哆嗦。
兰建国步步紧逼地抱怨着:“我一开始就说两家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你偏不听,非要跑来闹事!要是魏晓峰一直躲着不露面不承认这孩子,兰馨往后的日子怎么办?全让你给搞砸了!你个丧门星!”
林秀珍眼眶瞬间瞪得溜圆,“嗷”一嗓子后就冲向兰建国。
“你个没良心的! 我泼妇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你姑娘!为了这个家!”林秀珍声嘶力竭地吼着。
兰建国本能地抬起胳膊推了林秀珍一把,“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这么多年你办明白一件正事吗?每次都是帮倒忙!不说别的,兰舒就是被你气走的!”
原本被女工们疏散走的人群,见还有热闹可看又纷纷围了上来。
陈文娟急得要火烧眉毛了,在两人中间来回周旋。
没想到越是掺和,两人吵得愈发激烈。
他们从来没这么激烈地吵过架,平时都是小打小闹,要么就是林秀珍骂几句兰建国不吱声,要么就是兰建国发火了林秀珍装虾米。
二十几年的夫妻,此刻形同水火不容的宿敌。
两个人甚至把八百年前的旧账都要翻出来,变成锋利的刀子刺向对方。
半路夫妻两张床,各藏心思各算账。
兰舒都把脑袋收回车里了,听到爹妈如此不留情面地向对方互捅刀子,又好奇地把脑袋伸了出去。
她其实早知道兰建国对林秀珍一直都是淡淡的,说不上爱,更多的是为了孩子搭伙过日子的无力。
而林秀珍也不见得对兰建国有多深的感情,更多的是为了钱,为了利益。
对兰馨好兰建国就开心,兰建国开心了就会给她钱。
说白了,对兰馨好,纯粹是为了她自己。
亲闺女她都不爱,怎么会爱继女?
这头硝烟正旺,人群里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道:“你俩可别吵了,你家怀孕的闺女都跑了,还在这儿吵啥啊?”
“就是的,一点儿老人样都没有。”
吵得失去理智的两人瞬间灭了火僵在原地,兰建国推了林秀珍一把,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兰馨呢?”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起哄:“还愣着干啥啊!赶紧去找人啊!”
“谁知道了,大冬天的要是摔了碰了的,出了事可怎么办!”
兰建国只觉得屁股下仿佛着了火,用力拨开人群,火急火燎地去找兰馨。
吵成这样林秀珍也不再扮演贤妻良母了,兰馨跑了她也完全没有一点要去寻人的意思。
林秀珍像是被抽走了浑身力气,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陈文娟赶紧伸手搀着她,两个人朝着和兰建国相反的方向缓缓走去。
“你说你爸到底有没有良心?我这么不顾一切抛头露面这么出头,我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宝贝闺女?我要不是为了这个家,谁管兰馨那个浪蹄子死活?她又不是我亲生的,我闲得吃饱了撑得管这么多?”
“妈!你别这样说!”陈文娟神色慌张,急忙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眼神不安地四处张望,生怕别人听见。
“快小点声吧,要是被别人听见传出去你成啥人了?”
“听见就听见!”林秀珍忍不了一点,“你刚才没瞧见你爸那出吗?我跟你讲,和你爸生活这二十来年,咱们几个加一起都比不上兰馨一个人!”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鼻涕眼泪堵在一起让她喘不过气来。
林秀珍愤愤地抹了把眼泪,扭过头朝雪地里吐了口痰,“他兰建国敢拍着胸脯说,对我,对你们四个孩子心里一点愧都没有吗?你不是他亲生的我就不说啥了,咱就说小涛,家里就这么一个男孩,他对小涛有对兰馨一半好吗?”
林秀珍越说越激动,眼泪和鼻涕一股脑儿地往下淌,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脚下的步子也踉踉跄跄。
“我对兰馨啥样,街坊邻居那都竖起大拇指夸。兰舒和兰馨一样大,从小到大我哪次不是先可着兰馨来?要不是一门心思为兰馨着想,兰舒现在能这么埋怨我?”
“行了,妈,你别说了!”所有兄弟姐妹中,陈文娟和兰舒最亲。
林秀珍怎么苛待兰舒的,她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可真要说是为了兰馨才这么欺负兰舒,陈文娟可不太认同。
就算没有兰馨,林秀珍也不见得能对兰舒多好。
“我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林秀珍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兰馨和她那个死爹一个样!我看她也是白眼狼一个!我真是瞎了眼!早知道还不如把心思都放在兰舒身上,好歹兰舒懂事,还知道往家里贴补钱。现在可倒好,兰舒那个死丫头片子连家门都不迈了,这一个个的,全都要逼死我......”
两个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她们路过的一辆黑色皇冠牌小轿车里,就坐着林秀珍口中那个懂事的兰舒。
林秀珍的一字一句都精准落进了兰舒的耳朵里,她冷笑一声,缓缓摇上了车窗。
现在才知道她的好?
孩子饿死知道奶了,车撞树了知道拐了,大鼻涕进嘴知道甩了。
这会儿没人要了才想起了她。
俩字,古德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