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校只有一三五开课,周末的时候人多,兰舒的摊子就会摆得久一些,直到晚上九点才收摊。
刚收拾好东西,包里的bb机就响了。
兰舒把麻袋往旁边踢了踢,兰妮顺手接过来用绳子绑好。
之前杨采玲说要来新塘县出差,兰舒一直在等她联系自己。
她紧赶慢赶地找到一个电话亭回电话,果不其然,对面正是杨采玲。
杨采玲说明天会过来一趟,不过不会停留太久,早上来,晚上就走了,临走时可以和她见上一面。
兰舒对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短发女人颇有好感,当然不只是因为对方大方地借了自己五千块钱。
她觉得杨采玲身上有一种自己没有但是一直想拥有的东西,那就是气场。
那种气场是她从未见过的,在杨采玲的身上,她看不到一丝谨慎小心或者矜持自抑。
杨采玲那样的人,仿佛进入任何一个空间都是自在的,舒展的。
她笑的时候不会捂嘴,和你说话的时候总是平静又深邃的直视着你的眼睛。
她没有蔑视众生的高傲感,她就像天道的一个摄像头,不带任何评判地记录着世间百态。
气场这个东西很难伪装,像小孩穿大人衣服,强撑是撑不起来的。
兰舒被杨采玲深深的吸引着,那种欣赏很纯粹,不带任何的嫉妒。
她仰慕,敬佩,喜欢,认同,并想拼命努力,最后成为。
收到杨采玲的邀约,兰舒兴奋得不行。
一回到家,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去翻找那藏得密不透风的五千块钱。
她现在手头有三笔钱,一笔是自己的私房钱,一笔是和金美华合伙卖货的钱,还有一笔便是杨采玲借给她的五千块。
为了账目清晰,她把钱分开存放,每笔钱都有专属的小铁盒子。
以防万一,这些钱被她藏在不同地方。自己的私房钱和卖货的钱因为时常要用,她就藏在地上的木箱子里。
而杨采玲借的那五千块,她藏在了炕上立柜被剁子的最深处。
大夏天的,盖被都热得半死,柜子里都是棉被,谁也不会闲得无聊去翻那个装满被子的立柜,所以那地方比箱子还安全。
兰舒到家连脚都没洗,踢掉凉鞋就爬上炕去找装着五千块钱的铁盒子。
手伸向老地方时,兰舒心里猛地一紧。
盒子呢?
她瞬间头皮发麻,慌慌张张地把柜子里的棉被一股脑全扯了出来,翻了个底朝天,可铁盒却不见踪影。
兰舒心跳得像打雷,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跑到东屋,“砰”的一声,一脚踹开了门。
“谁去翻我那屋炕上的立柜了?”
兰建国和林秀珍正准备睡觉,褥子刚铺好,见兰舒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着实吓了一跳。
林秀珍捂着胸口,哎哟了好几声,“干啥啊大半夜的,又咋了?”
“我的盒子呢!”
兰妮拿着毛巾擦着刚洗过的脸,也匆匆跑了过来,“姐,咋啦?”
兰舒喘着粗气,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我说,谁去翻我那屋装被子的立柜了!我在里面塞了个上了锁的铁盒子!盒子哪去了!”
林秀珍被她刚才那一脚踹门吓得不轻,脸色煞白,没好气地瞪着她,“谁没事去你屋翻东西!你自己不好好放,弄丢了跑我和你爸这儿撒什么疯!”
兰建国拿毯子铺在腿上,抬着屁股往炕沿边蹭了蹭。
“你什么东西丢了?”
“盒子!铁盒子!里面装着我欠别人的五千块钱!”
兰建国和林秀珍一听五千块钱都吓傻了,兰建国忙不迭地问道:“你咋欠别人那么多钱?”
兰舒没工夫和他们解释这么多,见两个人这副表情,看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
她向小屋看去,屋里一片漆黑关着灯。
“兰涛呢?”
林秀珍张了张嘴,“和同学出去玩了。”
“这么晚了不回家和同学去玩?大晚上的能去哪儿玩?”
这话一出,兰舒就瞬间反应过来了,她抬脚就往西屋走去穿鞋。
同样反应过来的还有兰妮,她赶紧追到西屋,压低声音说道:“姐,兰涛天天都去游戏厅!”
“我知道。”
“姐,咱妈每个月就给他二十块钱零花钱,游戏厅可不便宜,他成天都在里面待着......”
兰舒立刻打断她,“你知道他总去的是哪个游戏厅吗?”
“知道,电影院后面不是有两条街吗,你顺着第二条街一直往西走,就在西边最把头的地方,有个叫流星的游戏厅。”
心中有了一个肯定的猜测,兰舒反而冷静了下来。
兰妮见姐姐的脸上又开始弥漫着杀气,吓得把手里的毛巾甩在炕上,也着急换鞋跟着姐姐一起去。
兰舒挡住了她的去路,按着她的肩膀往炕上推。
“太晚了,你在家里老实待着,不许出屋。”
兰妮满脸担忧,“可是姐......”
“乖,听话。”
说完,兰舒提好鞋便甩门而去。
林秀珍和兰建国赶忙追出屋,“你姐去哪儿了?”
兰妮扁着嘴想哭,她要恨死兰涛了!她恨不得替姐姐扇那个不争气的哥哥几个大嘴巴!
林秀珍扯了她一把,焦急地呵斥道:“你这孩子,说话啊!你姐去哪儿了?”
兰妮没好气地甩着袖子,“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