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妈不顾一切地朝着提着自己儿子的大汉扑了上去,猛地张嘴,朝着大汉的胳膊狠狠咬去,“放开我儿子!”
旁边另一个大汉毫不客气地伸出粗壮的胳膊,用力一把将她推开。
孩子妈一个踉跄,直接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大汉啐了一口,满脸厌恶地骂道,“还以为这兔崽子有娘生没娘养,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当娘的也他妈是条疯狗。”
孩子妈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你敢打我!大家快来看啊!打人了!有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
这边的哭闹声吸引了不少乘客的目光,下铺上的大妈立刻侧耳细听,“我咋听着像我儿媳妇的动静?”
兰舒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还听戏呢,赶紧过去看吧,你儿媳妇孙子都快没命了。”
大妈一听瞬间慌了神,也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匆匆跑去。
这大妈和她儿媳妇一个做派,一看到宝贝孙子被大汉提在手里,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上去就想扇大汉的巴掌。
对方可不是吃素的,还没等老太太的手碰到自己,大汉直接伸手,野蛮地揪住大妈的头发,用力一扯将她甩到了一边。
大妈重重地撞到了床铺的栏杆上,疼得脸色煞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紧接着便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杀人了!欺负人了!有人要杀我们啊!”
兰舒饶有兴致地拄着下巴,看着前方这场闹剧。
很明显,婆媳二人在这两个大汉面前,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完全处于绝对的下风。
小男孩一开始还又哭又叫,手里紧紧握着塑料手枪,嘴里不停地喊着:“我毙了你,我杀了你!”
可当看到自己妈妈和奶奶都被“撂倒”在地,吓得顿时没了声响,不哭也不闹了。
傻愣愣地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被提在大汉的手里,也不再挣扎,眼神里满是惊恐。
车厢里闹得动静太大,没一会儿列车长就来了。
婆媳二人像是找到了救星,立刻连哭带喊地哭诉着自己的委屈,还叫嚷着要叫警察。
两个大汉却满脸的满不在乎,不屑地撇了撇嘴,指着满地的狼藉,大声控诉着小孩的种种恶行,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列车长无奈地在中间劝说道:“你俩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跟这么点大的孩子计较个啥呢?”
大妈一听,立刻哎呦哎呦地拍着大腿,哭得更厉害了:“他们就不是个人啊,就因为我孙子把他们啤酒不小心碰洒了,就想打死我的乖孙儿哟~”
大汉被大妈的话气得满脸通红,扯着嗓子吼道:“放他奶奶的屁!列车长,你随便问问周围的人,看看到底咋回事。我和我兄弟在这儿安安静静喝啤酒,这兔崽子跑过来就要抢。我好言好语跟他说这是啤酒,小孩不能喝,他倒好,上来就动手,故意把桌上的吃喝全给划拉到地上了。再说了,我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这小孩,不信你问问大家伙儿!”
周围的人开始应和,“对,这小孩确实太淘气了,家长也该管管。”
“可不是嘛,之前他跑过来,还拿那个玩具枪捅我脚丫子,一点礼貌都没有。”
“也不怪人家生气,换做是我,我也生气。”
见众人都站在两个大汉那边,大妈哪肯善罢甘休,立马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
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起来:“欺负人啊!看我们娘俩带着个孩子,孤苦伶仃的,都欺负我们啊!”
“行了,这是公共场所,别在这儿大哭大叫的。”列车长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又转头看向大汉,严肃问道:“你没动手打她们?”
大汉眼睛因为醉酒泛着血丝,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承认我是推了她们一人一下,但这孩子,我可是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
“打了!我的腰都青了!”大妈一听,立刻跳起来反驳。
“那他妈是你自己没站稳磕的!”
列车长这下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碰上这么两家难缠的主儿。
他苦口婆心说得唾沫星子乱飞,费了好大劲儿,最后才勉强把这事儿给草草了结。
最后处理结果是,因为大汉推了婆媳俩,所以被打翻的啤酒和花生米也就不用赔了,而且孩子妈还咬了其中一个大汉一口,深得都能看到清晰的牙印。
婆媳二人心里自然是不服气,她们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可再看看那两个喝得醉醺醺的彪形大汉,又实在不敢再招惹,只能强咽下这口气。
最后,她们带着变得安静乖巧的孙子,灰溜溜地回到了12号车厢。
回到铺位后小男孩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淘气,也不哭闹了。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中铺的床板一声不吭,看样子是真被吓得不轻。
婆媳二人也都沉默不语,车厢里弥漫着尴尬又压抑的气氛。
她们心里肯定憋了一肚子火,却又无处发泄。
大妈应该是真撞伤了,侧躺在床铺上一直用右手轻轻揉着腰,嘴里时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哼哼。
那一家子终于消停了,兰舒肚子饿得“咕噜”叫了一声
行李袋里还有苏逸飞妈妈早上特意包的包子,虽说包子已经放凉,可咬上一口,松软的面皮裹着鲜香的馅料,滋味倒也独特,越嚼越香。
吃着包子,兰舒心里暖烘烘的,她觉得苏逸飞在成长的过程中一定很幸福。
有个这样贴心的好妈妈,自己不过是苏逸飞的学生,和他妈妈不算熟络却也承蒙这份关照。
兰舒再次感慨,那要是她的妈妈就好了。
苏逸飞有福之人啊!
兰舒没觉得凉包子会有多大味道,正吃得满足,一转头却发现中铺的小伙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嘴巴还微微张着。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小伙子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羞愧地低下头,匆匆收回了目光。
轻声笑了笑,随后从包了好几层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包子,大方地站起身,递向他:“给,吃吧。”
小伙子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摇头拒绝:“不用不用。”
“快吃。”兰舒直接把包子塞到了他的手中。
小伙子很有教养,接过包子后并没有立刻吃,而是小心翼翼地爬下铺位,坐到兰舒身旁。
他有些腼腆地开口:“谢谢你啊,我自己粗心大意,收拾行李的时候忘带吃的了。”
兰舒指了指塑料袋,大方地说:“没事儿,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你吃完自己拿,别客气。”
小伙子是真饿坏了,两三口就解决了一个包子,可再想吃时,却又不好意思伸手。
兰舒瞧在眼里,直接拿起一个包子递给他,笑着说:“都说了别见外,你想吃多少就拿。”
小伙子连声道谢,一边吃,一边和兰舒聊了起来。
他叫罗宁,来自江浦市下属地级市的县城,比兰舒小一岁,在广州读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专业。
兰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奇问道:“工商管理?是学怎么做生意的吗?”
罗宁笑着摇摇头,耐心解释道:“工商管理专业不完全等同于学做生意,但和做生意联系紧密。我们学的战略管理、市场营销、财务管理、人力资源管理这些理论知识,都能运用到做生意中,能从宏观角度去理解企业的运营和发展。”
看着眼前原本有些畏缩的年轻人,一谈起自己的专业就变得神采飞扬,兰舒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预感,她觉得和这个人在火车上的相遇,或许是上天特意安排的。
“你上大几了?”
“再开学就读大二了。”
兰舒掏出手绢,擦拭手上的油渍,接着问:“你有联系方式吗?”
“啊?”小伙子一愣,脸瞬间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
兰舒笑着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说道:“我叫兰舒,在新塘县做点小生意。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学习新鲜东西。你说的工商管理我特别感兴趣,要是你觉得咱俩投缘就交个笔友,上面是我的地址,你想写信就寄到这儿。”
罗宁有些意外,接过名片,一字一句认真看着,不禁赞叹:“你真厉害啊,咱俩年纪差不多,你都已经自己做生意了。”
“才刚起步呢,我高中都没读完就去厂里做工了,现在有在读夜校。”
“你夜校学的什么?”
“会计。”
“会计不错,当老板的懂得财务知识很重要。”
罗宁特意起身,把名片郑重地放进自己的双肩背包。
随后又折回来,笑着对兰舒说:“等我回学校就给你写信,要是你对工商管理感兴趣或者做生意遇到难题,咱们就在信里多交流。不过我也就是纸上谈兵,现在还是个半吊子呢。”
对方是个明白人,一下就猜到了兰舒的用意。
兰舒又拿起一个包子塞到他手里,“相遇就是缘分,以后咱们常联系。”
罗宁学着兰舒的语气,笑着说道:“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