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讼师 第18章 理清

“你是不是联想到了自己。”

柳嫣自嘲道：“我可没有林夫人那般大意，我这人最是睚眦必报的。”

“我还债是因为我不得不还，萧逸让林婉冒充我做了“保人”，他跑了债主自然找上我，律法也规定“夫债妻还”，当初若不主动出击，恐怕下大狱的就是我了。”

坊间也流传着一句惯用语“若身东西不在，一仰妻儿替偿。”

秦瑶深感歉意地抚了抚柳嫣的肩膀。事儿已经过去了，柳嫣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只要有生之年能将萧逸捉回来，千百倍奉还，那才真的给自己出气。

秦瑶转移话题，问道：“现下咱们怎么打？”

柳嫣思考片刻后回道：“若要净身出户，就要先把家产关系明确。”

秦瑶提出疑虑：“可是现存法度并没有这一项，不过酌情参考的也仅有协商，平等和贡献。”

柳嫣冷笑道：“难道林夫人的贡献还少吗？”

稍作点拨，秦瑶顿时恍然大悟，难掩兴奋之色，脱口而出：“原来如此！若要达成林夫人所期望的结果，关键便在于证实李家如今的家产之中，贡献最为突出的人是林夫人。”

柳嫣表示认可，点头说道：“《唐律》中虽没有明确规定财产的分配，但是会参考夫妇双方共同财产的划分，主要依据夫妇双方在家庭中的贡献和地位。非共同财产的划分，同样依据夫妇双方的贡献和地位，合理进行划分。李家的家产早就被他叔伯败光，是林夫人在关键时刻倾囊相助，单凭这一条李大人就该净身出户。”

左右讼事最终判定的标准，除了依照证据、法章、主审官会酌情参考同类型的案件。

柳嫣在翻阅大量案综后，拿出一个洛阳城曾经的一桩张氏夫妇家产分割的案子。

案宗显示，张家凭丝绸生意声名远扬。当家张掌柜早年精明果敢，拓展了家业，其妻苏氏出身书香，聪慧过人，婚后迅速成为他的得力帮手。

起初，夫妻恩爱。苏氏把家中事务安排得妥妥当当，还借书画专长为裴家丝绸设计独特图案，赢得达官喜爱，又以商业眼光助力开拓新商路，生意愈发红火。

但裴家财富渐丰后，张掌柜开始放纵，常出入风月场所，与酒肉朋友肆意挥霍，对生意不管不顾。苏氏多次劝说，反遭冷落，夫妻关系恶化。

一次，苏氏清点账目，惊觉亏空巨大。原来是张掌柜为充面子，大肆挥霍，挪用生意资金赌博，盲目投机，致使几家铺子濒临倒闭。苏氏深知，若不阻止，裴家几代家业将毁。

多次劝说无果，苏氏毅然向洛阳官府状告张掌柜，请求依大唐按贡献分配原则，将家产判归自己，以挽救产业。

公堂上，张掌柜傲慢称自己打拼才有家业，苏氏无权独占。苏氏呈上精心记录的账本，展现理财之功，又请老掌柜作证，讲述她对生意的贡献及张掌柜的荒唐。

县令详查后，斥责张掌柜挥霍致产业危机，而苏氏贡献远超他，依证据，裴家产业应由苏氏掌管。

“可是主审会信吗？且不说李、林两家的氏族规模。光是田产，铺子，族产这些每年都有产出，照拂的也不光李大人一家。牵扯到其他家的利益，这桩讼案可就不好办了。”秦瑶的顾虑不无道理。

柳嫣伸了个懒腰，指着‘李崇礼’的名字说：“李大人的父亲一去世，他与那些弟兄们就分了家。现在他们都是各过各的。祖田、祖产的那部分也是按各家的比例年底分红，涉及不到他们。”

秦瑶表示了解，点点头，“行吧，咱们先按这个方向去走。”

时间似乎在忙碌中变得模糊，为了确保讼案万无一失，柳嫣同秦瑶又分别扮演起正反两方，模拟李大人和林夫人在公堂上所能预见的细节。

力求真实，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激烈交锋。每一句对白，每一个手势，都经过反复斟酌。

她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从语气的轻重缓急，到表情的微妙变化，皆仔细琢磨、不断优化，力求让模拟场景无限贴近真实的公堂对决，为即将到来的讼案做好最充分的准备。

期间，秋月见柳嫣一直未归家，就提着食盒来正和堂给她们送膳食。

秋月伸着脑袋探头进来，“娘子，都这个时辰了，我来给你送些吃。”

柳嫣接过食盒，轻点一下秋月的鼻头，感激道：“你要是不来，恐怕我和秦讼今晚就要饿肚皮了。”

“咱们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秦瑶边说边将杂乱的案几收拾干净。

柳嫣直接从食盒里取出一块胡饼大口咀嚼起来，边吃边说：“怎么是你一个人？百灵人呢？”

“她说有事，叫我一个人来的。”秋月将食盒里头的菜盘依次摆好，嘴上也没闲着：“这些日子百灵整天魂不守舍，今晚我叫她一道同我来的，可是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就没理她。”

柳嫣也没往别处想，夹了一筷子凉拌长寿菜送入口中，含糊道：“最近我忙的很，回去帮我问问是不是她家里发生什么事儿，若是不急就等我忙完这阵子再说，需要钱的话，秋月你就给她些应急。”

“省得了。”只要提到百灵，秋月就打心里不耐烦，应付一句后就退到一旁服侍倒水。

“多谢。”秦瑶接过秋月的递过来的茶盏，顿了顿，开口道：“不是我多言，你那个婢女百灵我劝你还是提防些好，那女娘我看着可不一般，别到时候给你惹出什么乱子。”

秋月闻言捧着水注一个劲的点头，柳嫣看他俩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反问道：“提防她干什么，你还怕她能把我给卖了呀？”

虽然接触不多，但是秦瑶觉着百灵心思太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再次提醒道：“我看着她有些不安分，反正你要注意些，不行趁早把她打发了吧！”

柳嫣苦笑：“她对我有恩。若没有她，我压根没办法拿到两处宅院的房契，除非她自己提出，否则我没办法将其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