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珠激动大喊:“我是来拜宗主为师的,我要见宗主!”
两人不理她,重新将黑色头套给她套头上。
“祈白!”
被拖着走时,姚玉珠又咋咋呼呼地喊:“祈白你别怕!”
祈白唇角无声地弯了弯,“嗯。”
在这之前,他给姚玉珠算过一卦。
是复卦。
震上坤下,雷在地中。
雷在地中,生机勃勃。
福与祸相依,可在瞬间转换。
他信她。
行过弯弯绕绕,姚玉珠二人被带到一间宽阔的大厅。
头套被掀开,姚玉珠和祈白迅速对视一眼,确认对方暂无大碍后,目光不由被周遭环境所吸引。
只见大厅幽深空旷,四壁嵌满惨白的骨灯,烛火在镂空颅骨中幽幽跳动,投下扭曲晃动的暗影。
正前方的高台上,一尊狰狞的血玉神像矗立,神像双目嵌着两颗漆黑的宝石,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
两侧立着数名黑袍人,兜帽下的脸模糊不清。
他们低低念诵着诡异的咒文,声音沙哑重叠,像无数虫蚁在耳膜上爬行。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血腥味,混杂着某种腐朽的药味,令人头晕目眩。
姚玉珠的指尖微微发抖,目光死死盯着神像下方。
不知是什么骨头拼接而成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如果那还能称作‘人’的话。
宽大的猩红长袍垂落,衣摆蜿蜒如血河,袖口绣着密密麻麻的暗纹,细看竟是无数扭曲的人脸。
那人半隐在阴影里,只露出一截苍白修长的手,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扶手上凸起的骨节,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
兜帽下的脸完全隐没在黑暗中,唯有一双眼睛微微泛着暗红的光,像是凝固的血,又像是深渊里蛰伏的兽。
目光扫过来时,姚玉珠脊背一凉,仿佛有冰冷的蛇顺着脊椎爬上来。
“欢迎来到幽冥血宗。”
那声音低哑含笑,却让人浑身发冷,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回响。
……
南州。
姚珍珠一夜好眠。
醒来,外面已经排起了队。
沈二爷接连拿下几个铺面,颇有心得,情绪高涨,急不可耐地要和姚珍珠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沈三爷年前刚买下的田地院子,被人看上,非要出高价买,还拿霍家势力威胁。
沈怀珏的‘鉴食记’上下两册已经写完,来找姚珍珠要修改意见。
元氏李氏刘氏三妯娌也来了,倒没什么大事,主要是例行关心财神爷。
就很荒谬,现在倒成她们对姚珍珠‘晨昏定省’了。
更荒谬的是,老夫人竟没意见。
什么事也不用操心后,她有时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就不懂,自己早前为何非要执着于那些破规矩,既为难了自己,又为难了别人。
待姚珍珠收拾妥当,阮娘已经摆起大桌。
一并围坐,吃早饭的吃早饭,喝茶的喝茶,嗑瓜子的嗑瓜子。
这样的奇观,反正少见。
姚珍珠一边吃,一边听他们挨个的说。
她也挨个的回复。
气氛很松驰,但效率出奇的高。
等她用完早膳,事情也都解决了。
南州的铺面已经够用,沈二爷即将北上,沿途看铺,有合适的就定。
至于凤凰山上那处院子和那些田地,价格翻三倍,程家非要买就卖。
另外,沈三爷的重心,依然在收粮囤粮这件事上。
沈怀珏的‘鉴食记’,配上图,便可印成册了。
画图一事,沈怀瑾应了下来。
刘氏李氏的关心,姚珍珠也都一一回应,主要体现在,答应替她们向老夫人争取,让她们跟着回娘家,并为她们各自准备了一份回娘家的大礼。
“多谢少夫人!”
“还叫少夫人,应该叫财神娘娘啊!”
“沈家祖辈也不知积了多少福,让我们也跟着沾光。”
刘氏李氏拍着彩虹屁,欢天喜地地走了。
元氏听说沈怀谦昨晚留在了姚珍珠房里,正在一旁低调训子。
“你是不是疯了!就那么忍不住?!要出点什么事,信不信我第一个把你狗头拧下来!”
沈怀谦欲哭无泪:“有没有可能,忍不住的是她?”
元氏眨了眨眼,那倒是有可能的。
她怀怀珏时,就是忍不住的。
“但你不能躲吗?你非要去她面前搔首弄姿,仗着老娘给你生了张漂亮的脸,不知分寸还不懂廉耻!”
沈怀谦:“……”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这时,管家沈六来问:“顾公子来了,说是与大公子相约,不知该安排在何处?”
沈怀谦看向姚珍珠。
姚珍珠便道:“请去梅苑吧。”
话落,又对沈怀谦说:“夫君先去,我随后就来。”
“哦。”
沈怀谦乖乖起身。
元氏内心一阵复杂。
姚珍珠朝她走来,温柔笑笑:“母亲不用怪他,昨晚确实是我主动,但请母亲放心,我很小心。”
元氏:“……”
婆媳间,倒也不必如此坦诚。
她静静看着自己这个光芒万丈的儿媳妇,有声轻叹。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说她清醒自持吧,她也有荒唐放纵的时候。
说她绝情冷心吧,她对身边人却又无限包容。
说她精于算计吧,她谋来谋去,似乎也并不为自己……
……
梅苑。
顾宴清见到沈怀谦,便迫不及待地问:“如何?少夫人答应了吗?”
沈怀谦迟疑了下,复杂道:“她说让你亲自借。”
顾宴清愣了下,“这是自然……只是,你不是……”
沈怀谦瞪他,“闭嘴!”
他是夸下海口,只要他出手,姚珍珠准能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什么都答应。
迷是迷了,她晕不晕不好说,反正他难受了一晚上。
莫名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还白忙活一场的委屈。
顾宴清了然轻笑:“无论如何,沈兄已尽力,兄弟牢记在心。”
说话间,姚珍珠款款而来。
彼此见礼后,分宾主落座。
只是沈怀谦屁股刚坐稳,就听姚珍珠道:“我想与顾公子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沈怀谦:“……”
她和外男之间,有什么话,是他这个做夫君的不能听的?
可她那平静清透的目光,又似乎在提醒他一件事——早前,他不是叫着闹着不想听吗?
此时此刻,沈怀谦突然意识到,他已经错过了她邀他入局的时机。
而她,不愿意再给他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