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书萱看他不言,只当是他无法辩驳,上来便拉上崔铭修的袖子,“铭修哥哥……”
浓情蜜意还未言尽,崔铭修已经一把将她的手甩了开,“四小姐,你兴许是误会了,这纸签不是在下所写。”
“怎么可能不是你的?你的字,我看过千遍万遍。”卫书萱看着眼前的男子,忽而似明白了什么,“或者是,这纸签并不是给我的?”
崔铭修不想与她纠缠,叹了一息道:“你如何想都可,铭修先行了。”
卫书萱眼泪顿时掉了出来,错便错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不会轻易放弃,她追了上去,自后一把抱住了崔铭修,“铭修哥哥,难道你也因为堂课那日的事而嫌弃我吗?我如今已经名声尽毁,只有你……”
崔铭修从不曾与女子如此亲近过,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他双手一用力,将身后的人推倒在地,“卫书萱请你自重,我与你只会是师生关系。”
“不是,爹爹想让我们两家联姻,崔铭修,我会嫁给你的。”卫书萱无力地坐在地上。
崔铭修觉得一阵恶心,他怎会娶卫书萱这样的女人。他居高临下地道:“卫崔两家联姻,你也可以嫁给其他崔家子弟。”
石桥的石板太凉,冻得卫书萱手脚都麻木了,一时间她竟爬不起来,眼看着崔铭修越来越远,她顾不得多想,开口道:“崔铭修,我知道你想娶的是她,可是她已位及妃位了,你还能怎样?”
崔铭修已经走到桥下,那声音却将他定在了原地。那一瞬,所有的怨恨都集聚在他的心头。卫书仪,他对她的所有情谊已经消失在上一世的玄武湖。
重生归来,十三岁之前的一切他改变不了,可十三岁之后他早撇清了与她的关系。却为何……还会有人将他与卫书仪拴在一起。
卫书萱没料到崔铭修会转回来,可还未及生出欣喜来,一只冰冷的手已然扼住了她的喉咙。
“卫书萱,我警告你,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会……杀了你。”
卫书萱呼吸渐止,抓着崔铭修的手也快要失去力气。终于崔铭修没对她下手,在她濒死前一刻松开了五指。
他嫌弃地拿出白绢擦去手上不属于自己的气味,丢在一旁后再次转身离开。
卫书萱只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但是他的威胁却并没让她学聪明。她急咳几声,吃力地从地上爬起,“崔铭修,我一定会让你娶我的。”
卫书萱嘶吼着,几步赶上挡在他面前拉开裹在身上的披风。
披风之下藕粉色的短袄的盘扣已被扯落,领口大大敞着,露出里衣,而那里衣也被扯碎一角。
崔铭修大惊失色,还未及反应,卫书萱又是伸手一拉,那原本被掩住的半个身体露了出来。他慌忙闭眼,不想看这污秽不堪的一幕。卫书萱却正寻了机会扑到他怀里,死死地用双手环住。
“影子,影子。”崔铭修呼救。
就在此时,松林中一阵脚步急赶而来。刚刚现身的影子一惊,连忙甩开抱着崔铭修的女人,“公子,快走。”
崔铭修头脑恢复了清明,终于惨笑着朝他扬了扬手,“来不及了,你退吧。”
草丛中那只黑猫还在戏耍老鼠,可惜老鼠已经被玩得奄奄一息。崔铭修看着那畜牲,眼中失了生机。这场猫鼠游戏,他想必也身在其中。她有心做局,他如何能逃。
石桥正北的是一座人工堆砌的山包,原是供人夏日纳凉之所,可此处并不聚风,久而久之便废弃了。
谢无昙站在年久失修的凉亭中,正能将石桥上的景色收入眼底。
亭前积雪压断了松枝,“咔嚓”一声脆响,雪砸落在亭外的枯草上。她俯视着桥上的两人,他们可比戏台上的戏子唱得更好。而卫书萱也没有辜负她,一则编出来的故事,一张右手所书的纸签,便让其参悟了她的算计。
谢无昙深吸了口气,连着冬雪的清寒。她原本以为自己会为崔铭修哭,若不哭也应有得逞后的快意吧,可是竟什么也没有,只是被冻得木然。
她拢了拢披风,耳侧忽而一声戏谑的笑声响起,有人道:“这崔少师究竟怎么得罪于谢二小姐,竟遭你如此算计。”
谢无昙竟完全没发现有人靠近,等到对方出声,才惊觉人已近在咫尺。她本能地侧身躲过,不料小腿撞在了栏杆上。
那栏杆早已腐朽,一撞之下断成两半,她一个不稳摔出了亭子,正好趴在方才枝上落下的积雪上。
亭中传来那人的笑声,接着他问:“谢二小姐竟如此怕本王。”
谢无昙慌忙翻身,以免背后受敌。
亭子边,一身黑色斗篷的萧辙正恹恹地看着雪地里的少女。她微红的鼻头上都沾了雪粒,难得的窘迫模样,仿佛就是个天真烂漫的丫头。但若是这样想,那就惨了,她的招数可多得很。
谢无昙第一眼便认出萧辙来,时隔两月余,这个男人还是如此可恨。她收起了心头的不忿,反笑起来,“萧王爷可是掌管玄羽卫的指挥使,帝都之中有谁人不怕,何况是我一个小女子呢。”
他与谢无昙只有一面之缘,却不影响她将他身份查个水落石出。萧辙很是满意地一笑,自当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朝她伸出手去,“雪里不冷吗?本王拉你上来。”
他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掌心有茧,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双手里。
谢无昙一阵厌恶,抓起旁的积雪一把扔向萧辙。
萧辙眼疾手快,拉起斗篷一角挡住砸向自己的雪,一边将斗篷上的残雪掸去,一边跳出亭子一把抓向少女,“真是只欠收拾的野猫儿。”
谢无昙几乎是被萧辙一把就提了起来扔在亭子,堪堪站稳便忙退到柱子边,“萧辙,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萧辙挑眉,竟有几分兴致盎然,“不然呢,会如何?如崔铭修一般栽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