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你欠我一个人情 第126章 微澜

褚以墨来到君府，在书房见到宇君。

“君上，自同南翎凤族结盟以来，南面安定，现北面又有暗军前去镇守，唯东西两面变数最多，侄儿想——遣宇风东行一趟，确保瑾帝留下的封印没有隐患。”

宇君翻看他整理过来的文书，一面看，一面道：

“我们同魔族纠缠多年，直至去岁，终于说定了界限，熄了战火，他们没那么快缓过劲儿来。”

褚以墨郑重提道：

“君上，魔族长殿下艾狐玹已于年初，暗潜入界中，至今仍逗留在西境熠中。”

“艾狐玹……”宇君稍转了转脑子，当即抓住了其中利害，道：

“瑾帝的封印，阻开了魔族驶入我灵界的大片坦途，这些年交战，他们不得不跨越险山恶水，一直吃着亏，他是想——开拓新路？”

褚以墨道：“君上英明。”

“真是贼心不死。”

宇君笑了一声，看罢一叠文书，目光游移，找着另一叠，面色还算松弛，唠家常似地道：

“西面熠族防不胜防，现又有东面魔族蠢蠢欲动，更别说——东宇城才刚刚安稳下来，西北面还有火族，日益难以按下，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

褚以墨道：“艾狐玹此次入界，非是魔君授意，君上不必为其所扰。”

宇君闻言停了一下，抬眼看了他一眼，等着下文。

褚以墨继续道：

“魔族朝中分两股势力，三殿下艾狐琰同艾狐玹分庭抗礼，艾狐玹想进军，没那么容易。”

宇君继续看着文书，笑着点点头，又道：

“话虽如此，不过依东宇如今的局面，长君府已容不得任何的闪失了，魔族远在千里之外，何必非得你去冒这个险？”

褚以墨猛地抬头，仿佛才从哪里惊醒过来，一抬眼，正见着君上直直地盯住自己，一双漆眸仿佛洞视一切。

他没料到自己会被如此轻易地识破。

他向君上说要派身边的宇风东去，其实是想自己偷偷去。

既被识破，也只好将话摊开来讲。

他吞了吞口水，道：“侄儿命不足惜，既蒙君上爱识，居于长君之位，理当为安邦而奔走，纵然死了，也心觉得其所矣。”

褚继雄正色道：“你当真知道自己的责任，也算好事，正好也提醒了本君——你的府上，空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一个女主人了，堂堂一族长君，没有后嗣，将来生乱，如何是好!”

褚以墨没料到话题偏转得这么厉害，心中一惊。

“君上，侄儿尚还年轻——”

“年轻？你二弟早都娶亲了，老三的婚事也定下了，你这个为长的还有推说年轻的道理？哼!”

褚以墨语塞。

“去年同翎族议亲，就差把人接回来了，一段波折，都作罢了；

之后火族有意同我们结亲，我托连阵将军问你，你拒绝了，我也觉得时机不对，就没再提，结果芸茹就那样收场……

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我看，就抓紧为你从东宇城里挑一个合适的，成了亲，你再说去东边的事情吧。”

这是……威逼利诱……

褚以墨一咬牙，撩袍跪在当地，道：

“君上垂怜，为侄儿操心婚事，原不该拒，然侄儿心早有所属，绝不愿意草率成婚，求君上……再给侄儿些许时日！”

宇君又从书卷中抬眼望向他。

褚以墨低下了头。

他觉到宇君的目光仍在自己身上，说不清楚是肃冷的，还是锋利的，不禁心里打鼓。

褚继雄扫了一眼，淡淡地将目光收回，仍是看向书卷，不动声色，

“我想你是惦记着南翎贺家那个被除了籍的女儿，你还想娶她，只怕不容易，但东宇城经不起第二次权争的动荡，这座城池，乃至整个宇族，需要长君府给的安宁——你的婚事，经不起拖延。”

言到此，再瞥了一眼跪在下面的褚以墨——眉眼间皆是忧郁。

他心有不忍，道：“再给你半年，还处理不明白，可就由不得你了。”

褚以墨的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重叩首道：“谢君上。”

褚继雄转了个话题，道：“此次东行，本君会派出金甲卫，与宇风同去。”

褚以墨有些意外，一时竟反应不来君上是准了还是不准，但经方才一跌宕，已不敢再多说，连忙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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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儿。”

褚以墨从宇君那里出来，正巧在廊下碰见澜夫人来送茶点。

“侄儿见过澜夫人。”

“快免礼，”澜夫人将茶点移交到使女手上，遣开了她们，独同他道：

“你是要出门了吧？”

褚以墨恭敬地道：“是宇风，要往东面魔族边界去一趟。”还想遮掩。

澜夫人温温地点首，微一沉吟，似乎心领神会，微移莲步，来到柱边，抬眼遥望瓦檐外的泛灰的天。不远处的灯笼橘光映在她的双眸，潋滟粼粼。

褚以墨跟着她，稍移一步。

岁月仿佛只是从澜夫人身边借过，从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的眼睛永远那般地明亮。

褚以墨静静地陪她站着，并不知道，澜在想昔日的君夫人女瑛——

昔人不再，连当年的襁褓婴儿已经长大成人，当真是时光如流水。

“听说，前阵子，紫依姑娘来过？真可惜当时我不在城里，我若早知道她在，一定请她来府里坐一坐。”

澜夫人迎着风，幽幽地道。

褚以墨在她身后默默低下了头。

澜遥遥凝望着天，补了一句，道：“怡若说起过她孤入熠中、搭救你二人的事情。”

“东南翎的冬天又湿又寒，你没经历过，不明白，若见到她，一定提醒她多备裘衣……”

褚以墨心里又是一震。

方才向君上借说让宇风东去，被他识破；现在向澜夫人说一样的话，澜夫人更直透过两层，说穿了他心中所想。

他没想，自己在大人面前仍显得如此稚嫩。

他行了一礼，向澜夫人道：

“侄儿一定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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