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蝶】你欠我一个人情 第130章 失物

距玉山不远的平城里，尚氏族人刚祭祀完毕，正散场。

庄重场面，一大群人都穿着盛装，头戴高冠，身佩珠玉。大人们的衣裳玄赤交叠，其余的则着各色皆有，离去时三三两两，勾肩搭背，鲜艳的衣色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团又一团锦簇。

尚琪蕤夹在其中，穿的还是一身火红颜色，正随众人迈出门去，没留神间，胳膊被一只纤纤嫩手挽上来。

尚琪蕤乍一回头，看见一张如花的笑脸，正露着贝齿红唇，散着熏人芳香，原来是玉山阁的同僚。

“玉青……”

“当心、当心脚下。”

那被她叫做玉青的轻声说着话，手上稍一使劲，带着她安全迈过了门槛。

“玉珠和周云没和你一起来？”

“周云还没回来，我把玉珠留在玉山阁里。”

两人一面说，一面顺着人流往外走。

“周云还不舍得回来？”

玉青的眉间蕴着几分调笑的意思，仿佛下一刻，便要脱口说“再不回来，恐就成别人的了”。

尚琪蕤怎会不知道她的意思，用手肘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被她嘻嘻笑笑地躲了半步出去，又贴回身边。

琪蕤挽住她的胳膊，正色温声：“以后不许拿这事说笑。”

说罢，轻轻地掐了一下尚玉青的胳膊肉。

尚玉青眨眨眼睛，俏皮地啧了一声，转眼看见前边停着华盖马车，一个长衣玉冠的男人正要上车，便对尚琪蕤道：

“晚上去赏灯吧。”

尚琪蕤道：“不成，玉山阁没人守着，我怎么放心？”

尚玉青挽紧了她的胳膊，娇声道：

“哎呀没事的，司祭大人不是派了人过去吗？你就赏会儿灯，天还能塌下来不成？是嘛司祭大人——”

前面那临登车的闻声回身，转过来，正是尚纥，里穿一身赤色交领衣服，外面披玄色长袍，昼光照着，光泽流溢，十分华美，对她们温煦笑应：

“是啊，琪蕤，去玩儿一会儿，不妨事，玉山阁我已安排人去看着了。”

尚琪蕤恭敬躬身：“谢司祭大人。”

尚纥微笑着把头一点，转身登上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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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滚动，从人群中走出去没多远，属下透过车窗传给他的一个消息却让他凝住了脸。

“大人，周云跟丢了。”

“他发现什么了？”

沉沉的声音从车窗里传出来，让人听出三分冷意。

“倒是没来得及发现什么，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

“属下该死，太快了，没来得及看清楚。”

车里的尚纥脸色阴沉。

“这人留不得了，通知下去，暗中搜捕，再见到他，悄悄杀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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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掌祭姑娘。”

“掌祭姑娘。”

……

二更，尚琪蕤从平城回到玉山阁，去书阁的路上碰见些新面孔，都提着灯笼，见了她，礼貌地点头问候。

“你们就是司祭大人派过来的？”

尚琪蕤叫住了当中一个，开口问道。

“回姑娘的话，确是司祭大人交代，让我们等到明天姑娘回来，再回去复命。”

尚琪蕤瞥了一眼书阁的方向，沉下眼眸，道：“去休息吧。”

那人应声退下。

书阁里清了人，空荡荡的，烛火在桌边独自摇曳，一屋子的光影都跟着晃动。尚琪蕤抬脚走进去，接近楼梯，扶着楼梯的扶手，向上面望了一眼。

楼上就是玉山藏阁，没有点灯，黑魆魆的。平水玉山历年来要紧的籍册都收在内，尚琪蕤虽然代理掌祭之务多年，尚氏之中，上下里外都敬一声“掌祭姑娘”，毕竟未受正式任命，若未经司祭大人特许，无权上去览阅。

但其实，她是偷偷进去过的。

里面为何独独缺了右掌祭的手书？琪蕤至今都想不明白。

书阁的门敞开着，她一回头，便可遥遥看见屋外廊下。司祭大人派过来的人影走动，偶尔从视野里滑过。

自父亲离世，除去家主大人，玉山的藏阁再无人有权踏足，那个收去右掌祭手书的人，不是尚纥会是谁？

如果是，他收去的那一部分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不是，那旁的人，别的不偷，偏偏偷去那几张，又为了什么？

还有久未归还的周云，一去之后，音信全无，会不会真的遭遇了什么？

尚琪蕤毕竟还是少年人，虽素来看着稳重，到底一颗心炽热，难能似垂垂老矣的苍发雪鬓人，死水一般，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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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依暂时没有从尚琪蕤这里发现什么，便趁着尚纥去族庙祭祀的功夫，潜入司祭府中。

搜罗一大圈后，她在尚纥房间里看到了右掌祭的手书。

尚纥这么谨慎的人，紫依原本没指望这一次进去能有什么大发现，只是想着趁他不在，先进去探探路，若能找到一些与当年右掌祭相关的记录更好，遂将他书房、房间、藏阁逐个走过一遍。

没想就看见到他将一个黑木盒子大剌剌地搁在他夫人的梳妆台边，打开来看——约二三十张零零散散的纸，上面疾风斜雨般落着墨，估计作者当时写得心浮气急，略显潦草，但大约可读明，说的是平水封印之事。

这些散纸末尾署的，是右掌祭尚义的名字。

“平江水动，兽躁动故，须戒之备之。”

“再有隐响，经久不绝，恐有异动，入验印封。”

“翻覆滚涌，危，布界隔障，重加印封。”

……

那木盒子是刚擦过的，不知尚纥最近将它拿出来，要作什么用。

疑心之下，紫依又细将内中文字读一遍，可惜说的都是封印之术，深奥非常，不能于一时之间全部领会，外面又有使女折返，来替夫人拿东西，只得先放回去，小心翼翼地出来。

回来的路上，紫依也曾设想：尚纥毕竟是尚氏家主，调书阁的文书出来看一看，倒也不是说不通。

但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右掌祭的手书出现在这里，还是零碎的几页，像从哪里半道截下来的，岂不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