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夜织天局 第80章 残龙泣血

海风裹着咸腥血气灌入谢明微破碎的龙袍，金线刺绣的十二章纹被鲛齿簪撕裂，露出内衬染血的素绫中衣。

她踉跄着扶住青铜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荧惑之血顺着簪尾滴落，在刻着\"萧承嗣\"的铭文上晕开妖异的赤莲。

\"陛下...\"萧明凰的玄铁战靴碾过满地铜屑，蛇矛在地面拖出刺耳锐响。她盔甲缝隙间垂落的发丝沾着婴孩骨灰，在星图光柱中泛着银白，\"您看这十二铜柱，像不像玄武门前那十二道铡刀？\"

谢明微忽然低笑，鎏金护甲抠进青铜纹路：\"萧将军如今倒学起文人的弯绕。\"她猛然转身，残破的龙袍扫落案上星晷，后肩胎记遇光泛出孔雀蓝幽芒，

\"当年你兄长被剁成肉泥时，眼睛也这么亮。\"

萧明凰的瞳孔骤然收缩，蛇矛突然贯穿谢明微右肩，将她钉在铜柱之上。血珠顺着矛身沟槽汇成谶语，正是二十年前钦天监被焚毁的预言：\"荧惑乱，紫薇黯，青龙泣血玄武变。\"

三公主的鲛绡嫁衣在海火中卷曲焦边，腕间\"癸\"字刺青被高温灼得发亮。她跪在骨舟残骸间，染着孔雀石粉的指尖拨开焦黑碎骨，忽然触到半枚嵌着鲛齿的鲁班锁——正是沈砚舟大婚那日系在合卺酒壶上的同心锁。

\"你总说机关术不该绝...\"她对着蒸汽中浮动的虚影呢喃，破损的珊瑚步摇坠入血海。沈砚舟的残像在光晕中轻笑，玄夜司制式的窄袖胡服渗出靛蓝血渍：\"殿下此刻握着的，不正是鲁班门最后的火种？\"

蒸汽突然凝成利箭射向后方，三公主旋身甩出残破的嫁衣外袍。谢明微的龙渊剑劈开鲛纱，剑锋离她咽喉三寸时，青铜柱阵传来沈砚舟的传声机关：\"左七，震位，开生门。\"

海底浑天仪的铜臂突然交错，光柱刺穿谢明微的蟠龙金冠。她染血的指尖抠进铜柱缝隙，嘶吼声震落簌簌锈屑：

\"沈砚舟！你以为这些破铜烂铁就能颠覆朕的江山？\"龙渊剑突然调转，剑柄镶嵌的东珠映出她扭曲的面容，\"朕能扶你上凤位，就能把你碾作齑粉！\"

三公主的鲛齿簪突然插入浑天仪枢轴，腕间刺青与星轨重合：\"陛下可听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扯开残存的里衣，心口黥着的归墟海图遇光显形，

\"您当年用孔雀石毒杀沈氏满门时，可想过这毒石能照见人心？\"

北境军的玄铁重弩应声齐发，箭雨裹挟的绢帛在光柱中显出血诏。谢明微望着绢帛上熟悉的笔迹——竟是沈砚舟用她赐的狼毫，蘸着沈家祠堂的地砖血渍写就的《讨贼檄文》。

三公主赤足踏上青铜阵眼，焦枯的发丝被海风扬起。她扯断颈间鲛珠项链，将浸透孔雀石液的珠子嵌入浑天仪凹槽：

\"沈砚舟，你说过鲁班术能改天命...\"机关启动的轰鸣中，她望着逐渐虚化的星图，\"若我以萧氏巫血为引，可能换你半刻真身？\"

蒸汽中伸出苍白的手，沈砚舟腕间梵文镣铐与青铜纹路咬合：\"殿下可知，这镣铐熔着您当年赠我的定情匕？\"他残破的虚影抚过她焦黑的嫁衣袖口，\"机关改得了命数，改不了人心。\"

整座归墟城开始倾斜时，三公主突然将鲛齿簪刺入心口。混着巫蛊的血喷溅在星图，沈砚舟的虚影骤然凝实：\"你疯了吗！萧氏巫血离体必死——\"

\"本宫偏要赌...\"她染血的唇贴上他冰凉的腕骨，\"赌你沈家机关术，担得起这山河改易。\"

黎明刺破海雾时，三公主立在青铜王座前。玄夜司的玄色劲装外罩着沈砚舟的残破官袍，心口处用鲛筋缝着半幅《山河社稷图》。

她指尖抚过王座扶手的\"宁\"字凹痕，忽然轻笑：\"沈相可知，东夷有俗...咳...\"

血沫从唇齿间溢出，她望着蒸汽中消散的虚影，将染血的鲁班尺插入王座。十二铜柱轰然升起，每根都刻着沈砚舟改良的《水经注》节选，浪涛在柱身雕纹间流转如生。

青铜王座突然迸发刺目血光，十二铜柱的《水经注》雕纹遇血显形。三公主的鲛齿簪在掌心划出深痕，混着孔雀石粉的血珠滚落王座凹槽——那正是沈砚舟虚影消散前，用机关术刻在她掌心的密钥图腾。

\"沈砚舟，你赌赢了...\"她染血的指尖抚过王座背面的机簧，海底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钉着谢明微的青铜柱应声裂开，千万道水箭从《山河社稷图》的河道纹中激射而出，将龙渊剑上的东珠击成齑粉。

谢明微在血雨中癫狂大笑，残存的左手突然插入心口：\"朕的江山...\"染着荧惑之血的手掌拍向浑天仪，十二铜柱竟开始逆向旋转，\"岂容尔等蝼蚁染指！\"

三公主腕间\"癸\"字刺青突然灼烫，沈砚舟的传声机关从王座底部升起：\"殿下，震位三寸，断龙脉！\"她执起鲁班尺猛击青铜柱某处裂纹，谢明微脚下的归墟海图突然塌陷——二十年前沈家灭门案的血水从地脉喷涌，遇孔雀石凝成血色诏书，将谢明微的身影永远封入《山河社稷图》的罪孽篇。

…………

\"报——！\"传令官跪在晨光中呈上玉玺，印纽竟是谢明微的龙渊剑熔铸而成，\"各地义军已树'机关新政'旗，等候殿下...不，陛下颁布《鲁班律》！\"

三公主执起玉玺按向血诏，忽然瞥见印底暗纹——沈砚舟用孔雀石粉绘的星轨图，终点正是她此刻伫立的王座。

咸涩海风卷走眼角湿意，她挥袖时玄色官袍猎猎如旗：\"传旨，开归墟武库，取《璇玑谱》真本铸九鼎。\"

朝阳跃出海面时，青铜柱折射出七彩虹光。新刻的《鲁班律》首条在光晕中流转：\"以械代徭，以工正德，以机关术承天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