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下,连绵的山峦如趴伏在大地上的巨兽,静谧的村庄如同幼兽憩眠在巨兽脚下。
秋宵月色胜**,万里霜天静寂寥。
秋分一过天气渐渐变冷,本就少有的娱乐活动的村民早在梦乡里念叨着今年稻田里的丰收,新登基的帝王举国同庆下旨三年不征田税,余下来粮食足够来年过上好日子了。
村里亮着的几盏灯光也是刚过秋收后稍许宽裕的佃户在轻抚着地主家换来的千字文,过几日自家的小儿也能在学塾里学些字,灯火下被照清的几个字仿佛承载着一个家。
“阿爷,我也能上学堂了。”
幼小的孩童枕着老汉的膝盖,昏昏沉沉的喃喃着,许是做了极美的梦。
忽来一阵风从有些破旧的窗纸上钻进来吹弯了正燃烧着的灯火,正要将供台上油灯熄了的老汉,发现远处从远处山上蔓延下来的一条火线正直奔村里。
“山匪下山啦!”锵锵锵
不待老汉反映过来,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悲怆的声喊,正是清河村的村正,拿着锣鼓在提醒村民将来的祸患。
静谧的村子一下子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响动,拿着锅碗家当正要跑上后山的村民却被骑着大马点着火把的恶匪拦在村口。
居高临下的山匪看着正熙熙攘攘要挤出村的村民们狰狞一笑,吓的有些村民手里的鸡畜都没拿稳就跌在地上,还不待到村民求饶便先行射死了站再最前面的青年。
“儿!”
一村妇趴在横死的青年身上,悲痛的哭着,刚还庆幸跑的快的一家没想到迎来的不是生机而是恶耗,明明今年极好的收成,本能迎来更好的生活的。
“哈哈哈哈,小兔崽子跑的这么快是要来迎接你黑风寨的爷爷们吗哈哈哈”为首的匪徒看着恐慌的村民,还有获得杀生大权的自己,猖狂的笑着。
“我看着小皮娘不错,今晚就回去侍奉我们大当家了”马边一小弟看妇人有些姿色,直接猴急的去扯着妇人的衣袖要拉上马“说不定大当家吃饱了哥几个还轮到喝些汤哈哈哈”
“放开我婶子……”刚站出来要去救自家婶子的小伙还没说完便被匪徒给劈成了两半,湿热的血溅在还买挣扎的妇人脸上,也溅在了吓瘫在地上六神无的村民身上。
面对凶恶的山匪,有些村民甚至被吓得一下子还没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有村正壮着胆微微颤颤从人群中拿了一袋子碎银走了出来。
“各位大人们大人有大量,是村里的愚民冲撞了大人吗,求大人们放过村庄一马,大家愿破财消灾。”
说着讨好的将手中的钱袋递给边上的匪徒,匪徒伸手夺过袋子,却没有了事的意思,反而是有一刀劈了村正,咽气的村正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狰狞的恶鬼,村民们也尽是一片哭嚎恐慌,刚还安静的村民开始在求生的**下只觉热血冲脑,不管不顾的向村子外跑去。
被吵的有些心恼的匪首直接大手一挥,山匪们一拥而上将跑到村口的村民们砍杀殆尽,只留一些妇女绑到马后。
然后冲进村子里,一户户砸开刚因为没来的及跑躲起开的村民的院门,一路烧杀抢掠。
为首的匪徒坐在马上听着村民的哀嚎还有火把燃起的亮眼的红光,仿佛是在看一场精彩的戏曲。
后面骑马赶来的一年山匪下马到匪首边上小声禀告道“三当家,二当家得城中王县令传信到镇抚司巡守使会途径此县,咱们的秋收只有三天。”
“哈哈哈三天,两天便够了,还有一天带兄弟们上青楼吃花酒去。”
由于今年免征田税的旨意,许多山匪倒是吃的满嘴流油,如同青河村这般的情景在许多偏远的地界也正发生着。
白天还是看着自家收秋的麦子喜悦,此刻也像麦子一样一茬一茬的被割倒在地上,流了一地的鲜血也没能浇灭山匪们烧屋的火把。
在河里闭气躲着的少年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个时常照顾自己的叔叔婶婶们倒在地上,还有自己的发小,因为那一刀没砍死身体正在抽动着躺在他不远的河边,他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只等匪徒不注意时悄悄顺流而下,逃了去。
一边逃命,脑子里一边闪过自己母亲在身产时去世,而父亲在他十一岁时打猎被野狼咬走了,吃百家饭长大的他,叔叔婶婶们慈善的脸,如果不是他们,自己的命运也会同父亲一样被哪一只野狼咬了去罢了。
可如今自己却只能独自苟活逃生,连在自己几尺的王虎自己都不敢伸手救援,村民们的哀嚎和冲天的火光不断冲击着他本就慌乱心。
浑浑噩噩逃着的少年陈清秋倒在了一家屋里挂着许多兽皮的猎户王林家门口,脑子一片混沌的陈清秋只记得这个被十里八乡猎户门都敬佩的猎户,曾有人看到王林一拳便砸飞了一头成年的野猪,在猎户们心里他就是神仙一样的存在,或许在这里能……苟存下自己的性命吧。
他这样想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选择逃到这里,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可是他却没顾想上对方为什么会帮他。
陈清秋逃到时天已经微亮,正要上山收捕兽夹的王林看到了跪在自家门口的陈清秋。
正要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在陈清秋还在纠结的时候,昨晚的匪徒已经扫荡到这边的村落了,匪首看到站在门口的王林,正要开口威喝。
“就此退去!”
只见王林拿下背后的三石大铁弓拉开弓弦再缓缓放掉,被盯着看的匪首顿时被吓了一身冷汗,直接一转马头与一众山匪溃逃而去。
能空拉这等大铁弓的猛人,匪徒自认不是自己能惹的人,毕竟这等的存在自己和他们不在一个层次了。
自己顶了天就是一把江湖上的三流好手,连武夫都说不上,这等神力少说也是入了一流的武者,大当家也才堪堪算是一流。
两个村子截然不同的命运,陈清秋一下子失了神,恍惚了片刻后陈清秋猛的磕下头:“求先生教我。”
一直秉承着知足常乐生活着的少年第一次有了渴望这一情绪,手心被指甲紧紧的扣出了血痕。
如擂鼓的心跳声不仅响彻在他的胸腔里,也传到了王林耳中,本不想理会的王林莫名被拨动了一下,沉声道。
“即便是变成这样吗”
……